“那个......”俩人对话间,几乎忘了在场还有第三人存在。
青绕虚弱地开口后,便一头栽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呼吸也弱到几不可察。
敖五和马洋洋立刻扶起她,又是探气息又是把脉,敖五甚至使劲扇了青绕两巴掌,焦急地让她千万不要睡着。
青绕浑身无力,牙是咬了又咬才勉强举起手,阻止敖五继续朝她扇巴掌。
她声音微弱,颤颤巍巍:“我没事,饿的,咱们什么时候开饭?”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笑了。
敖五把青绕扶回房间,马洋洋转身去了厨房,只一炷香功夫,便闻到从厨房传来的香味,敖五这才发现自己也饿得前胸贴后背。
马洋洋端来三大碗青菜疙瘩汤,虽看起来卖相一般,但对三个饿了一天一夜,还打过几场大架的少年来说,这简直就是珍馐。
青绕把汤也喝完了,身子终于有了力气,面色也红润了些,她抬头感激地说:“谢谢你啊,洋洋。”
马洋洋双颊一红,不好意思的别开视线,却被敖五捕捉到了他这副模样。
“洋洋?”敖五也试着叫了一声。
马洋洋更加不好意思了,指尖搓着腰间那一缕破布,活像个练了十年肌肉的小媳妇。
“除了老铁匠,没有人这样叫过我的名字。”他说。
青绕和敖五默契地同时点头,作为过去也有师父的俩人,他们能理解马洋洋的这份心情。师父对自己的昵称,就是另一种宠爱的方式。
可青绕从小到大,叶珀都只叫她做“青绕”,从未叫她过“绕绕”、“青青”这类的小名,她倒是有些羡慕马洋洋。
三人吃过饭,马洋洋很自觉地把碗筷收拾好,又熬好赵龟人留下的药给二人端来,看着他们喝完药,他起身便要离开。
敖五见他环视了遍四周,双手在他破烂的裤子上擦了擦,然后缓缓转身朝院外走去。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敖五叫住他。
马洋洋站在院子里,回头答到:“既然你我误会已经解除,那就此别过吧,我得继续去挑战下一位高手。”
“你.....你.....”敖五慌忙从屋里追出去,赶在马洋洋之前跑到院门口,伸手双手把他拦住,青绕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你此行,可有具体的去处?”
马洋洋想了想,又伸手去掏那张纸,却被敖五按住了。
“你可知,这江湖偌大,你一个人,要如何找?”敖五说。
青绕听到后汗颜,心想,马洋洋可比你我更懂这“江湖偌大”吧........
马洋洋听他原是担心自己找不到人,他宽慰地拍上敖五的肩,说:“你放心,要是找不到,我就继续找,江湖虽大,行则将至!”
敖五见马洋洋如此听不懂人话,急了,一把拦住他魁梧的腰身,说什么都不让他踏出院门。
“那个.....敖兄,这是何意?”马洋洋尴尬地张开双手,推也不是拍也不是。
敖五的视线钻过马洋洋臂下,投向站在房门口的青绕。
青绕清了清嗓,开口说:“他舍不得你走。”
两对目光同时转向她,一个震惊,一个更震惊。
“也.....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
“咳咳.....”敖五站直身子,双手叉腰侧过身,理不直气也壮得再次伸手拦住马洋洋,手指明月说:“这月色甚好,不如留下,咱们举杯庆贺此次驭兽大战死里逃生!还有顺利赢得琥珀龙牙,这都全靠了洋洋啊!”
敖五边说边将马洋洋推回院内,全然不见青绕苦恼扶额。
整个避风堂锅都揭不开,哪里来的言欢酒呢?
她翻出赵龟人留在避风堂的药酒,又从厨房找来不知道藏了多久的肉干,兴许是之前敖五给少白准备磨牙用的,倒也能算一样下酒菜。
三人对坐月下,两名伤员浑身上下就只有手和嘴能动,劝马洋洋喝酒是一杯接一杯,不把他放倒不肯罢休的样子。
“洋洋,你讲讲之前遇到的江湖轶事吧!”
“你们老家离这里很远吗?”
“那你这一路上睡哪里?吃什么?”
“听说你的拳很厉害,给我看看!”
................
敖五仅三杯下肚,脸便红透了,抓着马洋洋的肩膀不停问他问题。马洋洋也像开了话匣,有问必答,从初出茅庐时拳打劫匪,到后来如何以一拳之力打晕熊兵,事无巨细地给他讲明白。
敖五的看他的眼神,逐渐转变为崇拜。
“你说你走了那么远的路,不累吗?就没想过要停下来?”
马洋洋听此言,双眼炯炯有神,比猴子屁股还红的脸似乎染上了一层光彩,他伸出粗粝的手指指着明月说:“这狮岭城外面,可精彩得很,我如今走过的路只万分之一,算得上什么!这江湖,多的是仗剑天涯的侠客,等我把老铁匠的晚年安顿好,将来有一天,我也要像他们一样,去那东海之滨、北极之巅看看!”
他举杯对月,月下人影成三,皆对这江湖心生向往之情。
叶珀虽然不爱讲年轻时的故事,但青绕从她嘴里也听过一些当年她在神召和辉月城的故事。
在出灵鹿峡之前,青绕总是弄不清这些地方有多远。此次随叶沉溪来狮岭,虽此地和灵鹿峡所在的青神县同在西境,但叶沉溪花五百金买的灵驹,彻夜不休也跑了好几天才到。在西境之外,那些她只听过地名的地方,又要跑几天呢?
起风了,她走回屋里添了一件披风,拿着两件外衣再次出来时,那俩人已经睡了过去。
她把外衣轻轻披在他们身上,凑近一看,敖五脸上两行清泪顺着他额角落下,他身上一股酒气,嘟囔到:“师父,真的不要敖五了吗?敖五又能去哪里.....”
青绕露出自己都未察觉的苦笑,此刻她觉得,他们三人,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