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追站在叶珀面前,寸步不让,像一堵坚固的灰色石墙,护住身后狂奔的少年。
叶珀突然觉得没劲,她瞬间卸力坐下,把手里的琥珀龙牙像个废铁般随手扔到院子一角,“锵”一声砸在石头上,惊得在场赵家弟子皆冷汗直冒。
那把绝世神剑就被这么随便地扔在眼前,但无人敢上前去捡。
“赵追,拿酒来!”叶珀转了个身,望向东方,黎明渐起,天边逐渐亮了起来。
赵追示意其他人退下,片刻后有人送来一壶酒和两个酒杯,赵追翻身上墙,手里的酒未漏一滴。他将酒壶递给叶珀,后者懒得用杯子,接着壶嘴把酒送进了嘴里。
“小追,我突然想通了。神召要人,我们就非要给吗?当初陆兄把孩子托付给我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来要呢?现在有用了,突然想起还有个孩子了?”
“一个孩子,可以换一个天下,叶珀,这笔交易换作是你,你也会做的。”
“区区天下有何重要?于我而言,自然不如眼前人来得重要!”
赵追叹气,叶珀还是如同小时候般任性。
“这就是这个孩子的命运,已经逃避了十五年,这十五年,又何尝不是神召那人恩赐的呢?”
“恩赐?小追,我看你真是老了,还会替那孙子着想了!”叶珀瞪向他,语气逐渐暴躁起来。
赵追的眼神暗淡了,叶珀似乎从没有发现。正如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赵追见她时的满眼喜色,因为叶珀的眼里从来都没有他。
“这么多年你隐居灵鹿峡,无拘无束,世间法则于你不算什么。而我掌着赵家,身在天崇,我必须遵守规则。”
叶珀在将亮未亮的晨色中看着他,眼睛亮的比初升的太阳还耀眼。
她一直都是辉月城最皎洁的月亮。
“小追,我们不一样。你身在天崇,而我,依然身在江湖。”叶珀站起身来,站在黎明前低声说:“无论神召要的是青绕还是你的敖五,又或者是死在客栈的那几个少年,都不重要了。既然他们跑了,那就再跑远一点吧,江湖偌大,总有不会被找到的地方。”
“那万一还是被找到了呢?”赵追问。
叶珀沉默了片刻,随即仰天大笑。
“那就如你所说,这就是他们的命运罢!”
叶珀顿了片刻,小声补充到:“不过,不太可能了。”
语罢,她起落间已跃出内院,站在远远的楼阁之上冲赵追挥手。
“你要去哪里?”
“去揍人!”
“揍谁?”
叶珀挥动的手臂凝滞在空中,随即缓慢收回。
赵追当然知道那人是谁,只是十几年过去了,他想再从叶珀嘴里,听到一次那个人的名字。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心里都有一座越不过去的高山,于赵追来说,他心里的高山,是肩负起掌管赵家的责任。
而叶珀心里的高山,是那个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再遇见过的名字。
“东方秋冥。”
青绕努力地睁开眼,透亮的光影让她忍不住伸手遮了遮眼,视线逐渐适应。
她盯着眼前的帐,有些恍惚。
我在哪儿?
“师父!”青绕大呼一声,“噌”地就坐了起来。
她这才发现房里还有两个人——手里拿着筷子,嘴里还有塞了一半的馒头,皆转头愣怔地看向她。
赵景深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咽下嘴里的馒头。
“醒了醒了!”两人火速放下手里的碗筷,聚到青绕床前。
敖五伸手就要去碰青绕额头,想看看她是否还在发热。青绕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身体往后一缩。
“别.....别误会,你晕了之后一直发热,我只是想看看你退热没。”敖五尴尬地收回手,悻悻往旁边一站,宛如一尊狗头门石。
“我师父呢?”青绕没有理他,迷糊地问。
敖五耷拉着脑袋:“今早就走了。”
青绕听罢便掀被下床,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要追出去。
敖五一把将她拉住,力气很大,不容她挣脱。
“放开,我要去找她。”
“你追不上的。”敖五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