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昭离开始头疼了。
她蹙眉沉思半晌,还是决定好好地给唐佑宁讲讲缘由。
“三哥,兵部不肯筹粮,其根源并非是没有银两。”
“啊?”唐佑宁一脸震惊,“不是银钱的缘故?那是为何?”
“太子的生母是王皇后,而王皇后的父亲,正是兵部尚书王谓。”
唐昭离道:“你与太子明面上虽一派兄友弟恭,可朝中谁人不知你们的斗争?”
“王谓身为太子的外祖父,自然也清楚这一点,倘若你督粮一事办得漂亮,得了众臣,甚至是百姓的赞誉,那太子该如何是好?他要如何收拢失去的民心?”
“兵部不是无法筹粮,也不是受限于户部,他们不筹,仅仅只是不愿。”
唐佑宁脸上的欢欣如潮水般褪去,又变成了之前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重新躺回矮榻上,愤懑不平地重锤手边的引枕。
“哼!他不愿拉倒,我还不想找他筹了呢!”
“那便这样拖着罢!我倒要看看谁拖得过谁!”
拖着?那战局怎么办?边关的将士与百姓怎么办?
“三哥……”
唐昭离出声想劝,但却被唐佑宁打断了。
“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可……”
“就这样罢,阿离,我前几日命人给你搭了架秋千,你可要去看看?”
“……”
面对着唐佑宁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唐昭离终究是无可奈何地败下阵来。
“算了。”
她妥协道:“三哥,此事你交给我罢。”
“不出十日,我会叫王谓松口筹粮。”
……
窗外,一只雀儿从碧绿的柳条间穿行而过,落在了檐角之上。
它闭目歇息,再睁眼时,已是日向西行,几近酉时。
一辆辘辘行过的马车惊扰了它,雀儿倏地展翅俯冲而下,轻盈地掠过车帘上那招展的“华”字。
这正是淳华公主唐昭离的车驾。
唐昭离此时正闭目端坐车中,长出一口浊气。
明明身处融融春日,可她却好似又回到了前世那个无助的隆冬,她孑然一身,孤独地躺在榻上等死。
明明她已经重生了,明明她此生已将何鼐制住,杜绝了他作乱的可能,为何她还是会觉得力不从心,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昊王一党日渐颓败?
唐佑宁他……唉。
若他仅仅只是一个毫无实权的富贵闲人,今日之事,唐昭离也就认了。
很可惜,他不是。
父皇的那句话在她脑海中响起。
“你的兄长什么样,朕最是清楚,便是朕敢放权,他也不一定敢接。”
他过于单纯,从来只会把问题想得简单,也从来理不清朝中那些纷繁复杂的牵扯关系。
他其实没有野心,也没有抱负,若不是被父皇推着赶着,他不会想要去参与夺嫡。
你的兄长,本就不适合登那九五之位。
唐昭离抬手揉了揉紧蹙的眉心,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可是,难道他还有别的路可以选吗?
她掀开了遮挡侧窗的帘子,向窗外望去。
此处是闹市区,人头攒动,车水马龙。
鳞次栉比的屋宇伫立在大道的两侧,遮挡了唐昭离望向远处的视线。
前路究竟在何方?她该如何,才能扭转这看似必败的困局?
“延龄,停车。”
唐昭离突然开口发话。
“你去为我寻匹马来。”
延龄应了声是,片刻后,竟还真的为唐昭离找了匹马来。
马车在路边停下,唐昭离从车上下来,翻身上马。
“延龄,我要去郊外山中的庄子小住几日。”
“喏,奴这便回宫打点行囊。”
延龄抬头望了望西坠的太阳,心中升起些许担忧:“殿下,天色已晚,您带几个侍卫同行罢?”
可唐昭离却拒绝了。
“不必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唐昭离用力地一扯缰绳,骏马仰脖嘶鸣,扬蹄向前奔去。
她太想宣泄苦闷,也因此不曾注意到街角的馄饨摊前,有一人匆匆站起,纵身一跃上马,向着她的方向追来。
“公子,您去哪儿?!”
福来在原地焦急地大喊。
“这馄饨还要不要了啊?”
“不要了,你先回府罢!”
少年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语气雀跃,尾音上扬。
“我看见昭昭了!我要去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