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天井式宅子,宅子不大,仅岚净瑶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高伯早上让下人来打扫了一番,虽然里头的家具有些许破旧。椅子坐下去都摇摇晃晃的,但勉强还可以住人。
到了晚上,知道她搬进新宅子的张昭,给她送来了琴谱。
接下来的两日里,岚净瑶都窝在宅子里,埋头练琴。
原岚净瑶留下的乐曲减字谱,足足有五本。
每一页谱子,她只需看一眼,脑海里便有了曲调。
待翻到一首名叫【香莲】的琴谱时,岚净瑶愣了下。
这是岚净瑶创作的最后一首曲子,也是她所有琴谱中,少有的曲风轻快的调子。
还记得当时她在斗琴大会上,初见艺文君。两人相视一笑后,皆含羞得不敢抬头再看对方半眼。
站在凉亭下,中间隔着好些人。
想看又不敢看,只能装作欣赏脚下的莲花。
这首岚净瑶为了心上人谱的曲子,曲调中,就像花池里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满含着少女的心事。
她当时是真的幻想过,和艺文君的以后。想着未来有一天,能亲自弹奏这一曲给他听。
这个世间,或许只有现下的岚净瑶,知道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每每想到他们两人之间,还没有开始便结束的缘分,都觉得十分可惜。
最后她选择了这首曲子,也算是替她了结这个遗憾。
到了歌谣大赛的当天,岚净瑶抱着她的琴箱,早早地便到了乐音阁。
这次在门前候着的,都是报上名的人。
不同的人,带着不同的乐器,纷纷在门前预演了起来。
岚净瑶觉得耳边皆是一片嘈杂,于是便走到了一旁去,想躲个清净。
谭辛与一群人簇拥在一块,一见到她,便到她跟前说道:“你可来了,我的财神爷。”
岚净瑶瞥了眼他身后那些人,手里皆拿着银票正在下注,一个庄家在收他们手中的银票,登记他们下注的人。
岚净瑶浑身倍感压力,连忙问道:“你押了多少钱?”
谭辛竖起两根手指,“两千两。”
岚净瑶瞪大了眼睛望着他,“趁现在还没开始,你要不换个人下注吧!”
谭辛看出了她现下是相当的紧张,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身说了句,“你放心吧!我可都打点好了。”
还不等岚净瑶问他什么个意思。
这时乐音阁的大门被打开了,门外的人群鱼贯而入。
谭辛连忙催着岚净瑶赶快进去,全部人到了戏台子前,各自寻了个位置坐下。
由于他爹谭书河,乐府的乐令大人,今日也到了乐音阁,还是这次大赛的唯一评选人。
谭辛为了不让他爹看到他糟心,便寻个了隐蔽的角落站着,观赏这次大赛。
按照报名的顺序,点到名字的人,一个个上到戏台上表演。
不少五音不全,乐器都弹得不顺溜的人来参加。
他们一出声,谭书河紧皱起眉头,手一挥便让他们下去了。
其中也不乏城中小有名气的乐师,吹拉弹唱样样拿得出手,只是自创的乐曲却不尽如人意。
从白昼等到黄昏。
终于到了岚净瑶,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的琴曲【香莲】获得了满堂彩。
皱了一天眉头的谭书河,终于露出了点喜色。
坐在他身旁汗流浃背一天的郑元山,也松了一口气。
感受到了台下的热情,岚净瑶也甚是自豪。
果然如谭辛所预料的那般,她赢得了这次大赛。岚净瑶这个名字,也随之传得更广了些。
人人都说,【香莲】正适合作为一首定情曲。
当你怦然心动,羞于开口的时候。这首曲子一出,对方便懂了你的心意。
岚净瑶把【香莲】的琴谱,撰写了一份给乐府。拿着她的五百两奖赏,第一时间便是出去找寻谭辛。
谭辛赢得了这场赌局,嘴角都要咧到了耳根子。
“谭老板,是你帮了我吗?”岚净瑶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地问道。
“那都是你自己的本事,方才台下的反应你也看到了。何况决定谁赢的是我爹,我哪敢说半句话。”谭辛得意地笑道。
“我那样说,只是想让你不要那么紧张。我现在手痒得很,要不我们再来弹一曲。”谭辛的琴瘾此时又开始犯了。
岚净瑶连忙摆手拒绝,捂着早就饿得咕咕乱叫的肚子,“我坐了一天,已经饿得不行了,你可得请我吃顿好的。”
“那是肯定的,我的财神爷。”谭辛喜笑颜开。
浑然不觉,他爹谭书河正站在乐音阁门前的阴影下。
黑暗中的双眸泛着光,探究地望着眼前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