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说得好——“子女不合多是老人无德”,云枕山在偏爱小徒弟姚绯这件事上半点没藏着掖着,纵使事出有因,也难免使得第一个拜入云枕山门下的徒子云晓山心中不忿。
云晓山原本是一无名无姓的孤儿,被下山游玩的云枕山捡到,一测灵根,发现是个火灵根的好苗子,便带回宗门收做大徒弟。
合欢宗里无名无姓入门的徒子不在少数,入门后随着自己的师长姓,再自己从书籍上找字来当名字。云晓山随师母云枕山姓“云”,他想弄清楚师母每日都在想些什么,便给自己取名“晓山”。
因着同姓、名又相近,许多不知详情的人以为云晓山是云枕山的孩子,这大大满足了云晓山的孺慕之情,年幼时总认为自己跟师母天下第一亲——直到某天师母抱着个养护婴孩胚胎的法器回了宗门。
师母回来时,全身都是血,面色也阴沉得可怕,云晓山想问师母怀里抱的小孩是谁,但他看着从来都笑盈盈的师母竟也有面似罗刹的一日,便什么都不敢问了,只知道那孩子跟师母没有血缘关系。
自那以后,师母常常阴着脸独自坐在宗中的某个地方,对他也不复笑颜,只有在目光望向法器中缓慢生长的小胚胎,眼中的冰层才能破开些许。
那种眼神云晓山以前见过,世间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时就是这种眼神。又有不知情的人以为姚绯是师母的孩子,而自家师母无意间听到后不知为何只会暗爽。
云晓山性子善忮,又要强,同辈里有人的修为能赶上他,他都得拼命修炼将人甩在大后面才能舒心,自从姚绯来了以后,他和师母就变成了天下第二亲,更别说师母后来又真的有了个亲女儿叫云镌璃,他又降级到天下第三亲。
亲女儿他没得比也就罢了,姚绯一个不知上进的懒蛋凭什么排在他前面!
云晓山忌忮心发作,平日里对姚绯就容易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而姚绯不知道怎么长得,也不是个吃素的,一条舌头跟淬了毒一样,贯会说些让他厌烦的话。
故此,师兄弟两个从小势如水火,云晓山看见姚绯就烦,早便跑出去历练了,十几年没回过一次宗门。
此时此刻,某不知名魔教大本营内,云晓山看见自己要救的人里包括姚绯后,翻着白眼转身就走,不打算帮着救人。
不过他出不出手都没影响,百里子虚一人便将这个全都是筑基期魔修的巢穴端了,那些欺软怕硬的魔修能跑的跑,跑不了的都成了百里子虚的剑下亡魂。
除魔的百把水剑溃散涤血,一尘不染白衣,百里子虚负剑而立,面上一派温文尔雅,与已经解开绳索的柳浩扬见礼,“在下惊云剑阁百里子虚,道号‘百蕴’,不知阁下是……?”
“放鹤门戾鹤尊者座下柳浩扬,道号‘澄明’。”柳浩扬向百里子虚一抱拳,“谢前辈出手相救!”
“在下哪算得上什么前辈……”百里子虚转眼看向靠着树干昏迷不醒的姚绯,“那位树下的道友可是受了伤?”
受了伤?
站在营地外的云晓山耳尖一动,下一刻出现在姚绯面前,一把推开想要抱起姚绯的柳浩扬,伸手搭在自家这个赔钱师弟的脉上,渡入纯火灵力检查其身体是否有暗伤,同时心中暗想能动些什么手脚,好用那暗伤弄哑姚绯。
感受到有一股炽热灵力涌入自己的经脉,沉睡的姚绯悠悠转醒,第一眼看见的终于不再是柳浩扬的眼睛了,而是自己那个从小斗到大的事儿精师兄。
……还不如看见柳浩扬的眼睛呢。
姚绯扯了扯自己松散的衣襟,因为火系灵力的涌入,面皮开始发烫,他哑声问:“师兄,你对我做了什么?”
见姚绯身体没事,只是体内有些壮阳丹残留和迷药残留,过不多时便能随着灵力运行排出体外,没有什么能让他暗地里操作的大伤,云晓山收回自己的灵力,冷笑一声,仿佛真有这么一回事似的说道:“给你下了春药。”
到底是斗了十来年,两人早已成为彼此的打火石和火药,一见面便能点火炸起来。姚绯亦冷笑道:“师兄,一见面就跟师弟调情,不大好罢?”
闻言,云晓山的表情立马变得跟被人粘了鼻涕在身上一样,起身踹他一脚,恶声恶气道:“少恶心我,谁跟你调情了?”
姚绯吃痛,哎呀两声,转眼见柳浩扬来扶自己,便飘起来去搭柳浩扬的肩膀,转头继续对云晓山说道:“开个玩笑而已,你一个一百岁的老人跟我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孩计较什么?”
云晓山脸上的冷笑就没下来过:“少不要脸了,凡人在你这个年岁都成家立业了,还小孩呢,说出来也不嫌害臊!”
姚绯反唇相讥:“又拿凡人说事。凡人在你这个年岁早该入土了,也不见你入土!”
柳浩扬和百里少游不知这两人有何仇恨渊源,试图劝架:“那个……”
云晓山平日里修为上不能输给旁人,嘴上也不能输,此刻目露嘲讽地看着姚绯,打断要劝架的两人:“能被这种程度的迷药迷倒,师弟,合欢宗教你的东西,你都还给师母了?”
但姚绯仿佛知道怎么能把人气疯,偏偏就不接这话茬了,而是往柳浩扬的肩膀上一趴,闭上眼睛道:“累了,柳君,我睡一会儿。”
见自己打出去的这一记猛拳落了空,云晓山果不其然地气疯了,这就要对姚绯拳脚相向,不过姚绯被柳浩扬护在身后,而云晓山则被百里兄弟给拦着迅速拖离现场。
百里子虚走之前还不忘回头道别:“柳道友我们改日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