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渐和她还是很不像的。
也不知道是否是经历过后世和平年岁的缘故,她在这个时代待得越久、见得越多,心中就越是生不出多少情绪……
刀山火海中走过,比起激流勇进的疯狂,其实她心中更多的是疲惫。
她不是一个会轻易产生出归属感的人,从前还是现在,心在叹息,脚却在不停往前——
想要去往何方吗?想要达成什么愿望吗?
不知道啊,不记得了,她只知道自己要往前走。
好像就连安抚江景渐,也只是因为之前残留的情义和莫名其妙的责任感。
软榻上,十五岁的白衣少女扭头看向窗外,窗外的天空是早晨的清清蒙蒙的淡蓝——
十五岁啊,从前的江云疏好像也是十五岁吧……好想再见一见啊,那个早已在记忆中模糊不清的时代……
长生,你可一定要长生啊……
这一天似乎就是没有金灿灿阳光的阴天,过了午时的温暖微光,下午的天色又是一片清蒙淡蓝。
…………
三日后。
长生公主府邸外,急急忙忙来了一位陌生面孔。
“想见我?”
金灿灿的阳光洒下,清澈的湖面上,少女一身浅金衣裙上绣了大片花团锦簇,她踏着水面走到小亭子里,在石桌边坐下,侧了侧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人,语气平淡地问道。
“是的殿下。来人是大殿下府上的人,说是大殿下想见您。”后方,柔美温婉的侍女说道。
见我做什么……不想去……江景鸢心中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但她还是开口问道:“有谁去了吗?”
“几位殿下都没有去。”侍女温温柔柔地浅笑着,顿了顿,她补充道,“自回京后,几位殿下都没有去过宁王府。”
回京前也没见到有人去啊……江景鸢心中了然,面色平静地“嗯”了一声,果断说道:“不去。”
“是,殿下。我这就去回绝了。”侍女脸上的笑意不改,衣裙翩跹着,她转身离开小亭,走向大堂方向。
微风拂过水面荡开层层涟漪,也吹动了少女衣摆间群花盛开,三三两两的彩蝶或聚或散地轻轻附在其上,一片生机盎然。
绸缎衣裙上是大片留白的浅金色延伸向下至极繁的花团锦簇一片,少女端坐在亭子里,双眸轻阖,不疾不徐地抬起茶杯凑近嘴边。
一片宁静美好。
然而下一刻,先前离去的侍女又再度回来,站在小亭的边缘,朝着前方少女的背影,禀报道:“殿下,他不肯走,非要殿下您去宁王府。”
江景鸢姿态悠然闲适,面色平淡,只是她徐徐睁开的眼眸中一片漆黑仿佛无尽深渊——非要她去宁王府见江景濉?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她知道很多时候“非要”“必须”一类的态度出现,就意味着她更不能按照他们说的那样做——那代表着危险。
江景鸢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张嘴只发出了一个音:“江……”
“太子殿下和四殿下都没有去过宁王府。”侍女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
真奇怪……江景鸢淡漠地说道:“将他送回宁王府。”
顿了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补充道:“记得将他……”
“长生殿下!”后方突然响起一道带着哭音的喊声。
江景鸢一顿,转头看去。
那宁王府上的人踉踉跄跄地跑在水边,被人拉住了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她的方向连连重重磕着头,泪流满面地喊道:“求求您去看看我们家殿下吧!只有您了、我只能找您了,求求您去看看我们家殿下吧!”
江景鸢身后的侍女一惊,忙要过水去将那个人带走。
“来不及了。”江景鸢阻止了她。
同时,侧方又有一个侍女匆匆走到亭子里,道:“殿下,我已经让人去找太子殿下了。”
其实根本不用去找,这么大动静,府里再严也瞒不过那么多人的耳目……江景鸢想着,面上只是点点头,起身离开亭子去换身衣服。
去往宁王府的马车上,身边的侍女低声道:“殿下,我探查到的情况是宁王回京后就在府中消沉多日,谢家、连家的人只是送了东西而没有再去看望。而这一次来找殿下您的决定貌似是那个人的自作主张。”
自作主张?
江景鸢心中的第一反应是:“真的吗?”
顿了顿,她收敛了发散的思绪,身子后靠,静静等着马车到达宁王府——既然避不开,那就也正好看看江景濉那边的状况。
一个人都没有去看望吗?这就被放弃了吗?
好像……有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