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是这么容易就能踏足深宫的吗?
之前送东西的时候也是,这么轻易又快速就能将东西传递进皇宫里……
吐槽归吐槽,但江景鸢转念一想,容家势大,她可是受益者啊,那宫里就这样继续保持也是挺好的。
江景鸢回神,她视野里的一道红衣身影动了。容后拖着一袭华美红衣不疾不徐地朝她走来,她默默绷住了面色,却见容后径直从她身旁擦肩而过……这是,离开了?
一愣,江景鸢随后就听见身后远远地传来容后不紧不慢的声音:“他既然来了,那就让他给你多讲些。”
江景鸢目光一滞,抬眼就见仍停留在房间内的容也烬朝着自己笑了笑,走到了桌案边等着她。
行吧,没差别……江景鸢抬脚走到桌案前,端正地跪坐好,抬眼看向前方。
下一瞬——
卧槽!
她心里吓了一跳,就见面前的容也烬徐徐跪坐在桌案的另一边,与她相对而坐,她抬眼时就撞见了那一双好像始终含笑的眼眸。
搭在腿上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江景鸢默默调整着放缓呼吸。她有些紧张和警惕,但好在最少面上看不出来。
容也烬看着面前之人,一身鹅黄衣裙的少女端坐着不语,微微垂落眼眸,她脸上的神色平静淡然,无波无澜,无情似神仙。
容也烬含笑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冷静的审视,很快又盛满笑意。
——最少面上是滴水不漏,但距离这样近,他轻而易举就察觉到了对方的呼吸慌乱了一瞬。
足够了……
“皇宫里的事,皇后娘娘都告诉你了吧?”他的笑容看起来十分亲切,声音柔和,说道,“那我们今天就来听听朝中琐事。”
江景鸢点点头,神色认真地看着他。
“先从最近的一事说起,带你认认朝中的几大红人。”容也烬边说,边抬手悠悠沏茶,“魏老将军仅剩的一双儿女在边关一个病故一个遇刺身亡,留在京城的魏家小辈向圣上请愿举家搬迁去边关,为我大渊镇守国门……这是第一回事。
“第二回事是,边关小将状告魏老将军的一双儿女通敌叛国。”
两个月以来,漫天折子终于将皇帝逼上了一回早朝。
皇帝眼下乌青,身着龙袍也难掩姿态消瘦。他坐在上首,听着下方争执不断、久久拿不出一个决定的吵闹声,抬手揉了揉眉心,思绪又神游天外了。
若是从前,这时定会有人跳出来苦口婆心、滔滔不绝地规劝皇帝,但现在,下方的人尽数吵成一锅粥,就是沉默的人也在深思,无人顾及皇帝。
——实际上,近些年上奏的折子转了一圈都交给了丞相处理,除了一些迂腐的老古板,在其他人看来这个皇帝已经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魏家上下有报国之心,尔等何故胡搅蛮缠地再三阻拦?!”
连相生连太尉的身后大步走出一虎背熊腰的武将,他怒目圆睁,对着满朝文武厉声喝道。
他的身旁另一人也冷笑连连道:“魏老将军戎马一生,为我大渊镇守西南,这些年更是接连折了十来个儿孙,其中的血与泪有谁知?你们远离边关,不盼着你们懂边关的艰辛和残酷,但你们这么能做到在朝堂上这样冷眼指责魏氏?!!”
“你们可知,京中的一切安宁与繁华都是无数的边关将士日夜厮杀换来的?”他颤抖着抬手狠狠指了指脚下站着的地,“若没有魏氏、没有无数多年不能归家的将士,你们如何能站在朝堂上高谈阔论?”
他说着,忍不住抬起粗糙的手狠狠抹了把脸,浑身颤抖着,指着面前的中年男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你是要逼死魏家啊!!!”
站在一边点老者默默听着,嘴唇颤抖,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身子一僵,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欸!欸欸欸,欸哟老将军,郭老将军!”
他一倒,后边无数武将慌慌张张地上前手忙脚乱地扶住他,大叫着:“您别急啊,别急,别急。魏家一定好好的,我们绝对不容许居心叵测的旁人往魏家身上泼脏水!”
三五个武将围着郭老将军,慌张道:“老将军,别急。呼吸啊,呼吸——对对,慢点呼吸,慢点呼吸……您可千万别急,您要是倒下了,谁还能懂魏家的冤屈啊!”
白了大半头发的郭老将军眼中噙泪,缓慢地摇着头,全身瘫软地靠在众人身上,缓了缓,强撑着站了起来,抹泪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瞬间,一众武将被激起了满腔怒火,愤恨地瞪着前边的中年男人,仿佛是在看杀父仇人一般,一个个恨不得用眼神将其凌迟。
然而伫立在他们眼前的中年男人始终是一脸淡然,平静说道:“魏家有没有冤屈有待查清。诸位既然知道边关的艰苦、边关将士的艰辛,那就应该知道,若是魏家当真通敌叛国,放魏家去边关无异于是将我大渊多年基业与安危置于不顾。”
“你!”
郭老将军听着再度流下泪来,捶胸顿足,嗓音沙哑中压抑着痛苦:“怎么可能会叛国?魏家怎么可能会叛国?!”
魏老将军与他多年一同镇守边关,多年相识,他怎么会信魏老将军的一双儿女会通敌叛国?那两个孩子分明是死也恨不得要拽着敌人一起死的倔强脾气啊!
“是与不是,若是你们说了算,那还需要我们廷尉寺做什么?还需要律法做什么?”中年男人、也就是柳廷尉,冷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