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爱恨嗔痴,万般如幻梦泡影。
恨眼累骨,伤病枉死,劝我且渡我。
最是有用朱钗高髻,得换君恩一十二年。
梨园贵妃粉面横在白绫上,铜镜滚落,啪的一声,像是奢华的水袖滚远了,在台上晃呀晃。
知融推开门,风尘四起,“通玉碎片藏的地方,一个比一个怪。”
“这里像是雁荡坊的万芳台。”海红飘进去,又飘到知融身边,“郡主今天请你,你怎么不去?”
万芳台是花魁相看有意之人的地方,花魁若是有意,那人就可与花魁共度良宵。
郡主不知道是玩心大起,还是什么,非要约着知融踏青。
也难怪她会着急,大婚之日不足七日,偏偏见不到郡马,去他府上。
也找不到人,就连侍从也没有。
知融却不想再去,恰好初霁八角伞按耐不住地往这里飞,拽着海红和师兄就来了。
“是戏台。”知合捏着诀,才走进来,“荒废好久了。”
座椅不知凡几,凹处积着香灰,残缺的纸钱在地上堆了几堆,踩上去能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仿佛踩断了最后一口气。
灵力飞入中央花灯,一瞬间亮了起来,这才看清楚。
一个很大的戏台,垂着沉重的幕布,奄奄一息地撑着,只稍一点力,它好似就能化为飞灰。
几人围着这里转了几圈也没发现什么,知融踩上戏台,木头发出嘎吱声响。
她学着师兄时回头的动作,这样一看,才发现二楼雅间的座位更是多,刚好能看见伶人温柔似水的动作和秋水潋滟的眼。
这样靠近戏台的二楼布局,像是有几双手提着伶人,很好的满足了一些人的恶癖。
“等等!”海红叫了一声,紧接着向更深处飞去。
知融她们也快速地跟了过去,穿过后台,再穿过后院杂乱的竹林。
“啊……”海红被什么东西撞的不住后退,知融上前搂住她的腰身,将她单手移到身后。
一片艳红的衣角晃过,白烟滚滚而来,知合过去撑起白鸟八角伞,遮住他们,“知融。”
知融接过白鸟八角伞,一手握着初霁剑进了白烟之中。
剑光青冽,却也只能照亮一小段距离,有人飞快地在烟中移动,很小声。
风声刺向白鸟伞,知融飞快地转身,剑斩向那人,看不清脸。
它又快速地隐入烟中,一柄鸟羽似的匕首刺向白鸟伞,白鸟伞格挡住,架着匕首移开,剑刺向他的面。
它向后仰,躲避不及,被刺中了肩膀。
白烟快速地拢起来,向知融扑来,一只手抓住了知融的手腕,拉她出了白烟。
“师兄。”知融转过头,有些不解。
“刚刚你在里面,我看见了你自己在里面好似和人过招,”知合蹙着眉,将她仔仔细细地看着,“里面有人吗?”
“有。”知融斩钉截铁地说,“我刺到他了。”
……
知融走在小路上继续说:“那人穿了件金丝绣花的红衣,但是好像没有想伤我的意思。”
它一直攻击白鸟伞,再回攻时,它就快速地撤回白烟里。
知合说:“你刺到他哪里了?”
“肩膀。”知融说,“本来想刺它的脸,没想到还挺灵敏。”
小路那头走来一对年轻主仆,女子手臂挽着篮子,旁边梳着丫髻的女孩子撑着伞,两人见到他们行礼。
“姑娘要去哪?”知融回礼,笑着说,“再往里走只有一个破败的梨园。”
女子戴着帷帽,她笑着说:“我就是想去梨园,为家人烧点纸钱。”
“抱歉。那里是发生什么了吗?”知融问,“我们从那里一路游玩过来,也没见着人。”
“没有人也正常。”旁边的女孩子欢脱地说,像是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那里原本是悬鉴楼台柱子鸟戏水专门接待贵客的地方,后来不知怎么,就渐渐没落了。”
“鸟戏水?”知融倒是知道一些伶人会取花名,什么小牡丹啦之类的。
“因为他《凤鸟戏龙》唱的最好,”女孩子哼笑一声,“至于为什么叫鸟戏水,鸳鸯戏水,鸳鸯戏水嘛……”
一般来说,貌美的孩子在未长开的时候被师父买下,命不好的受不住日夜的训练,早早死去。命好的,又有些运气的,成了当家台柱子。
只是就算是真金白银捧出来的台柱子,也不过是个装饰过了的鸟雀。
也不知到底是命好或是不好了。
帷帽女子拽拽小婢女,就匆匆走了。
……
客栈中,门外排着两行带刀侍卫,度明忧正坐在大堂喝茶,眉间点着鲜红的花钿,她瞧见了知融,“你们去哪里玩了?也不叫我。”
“一个破落的梨园。”知融不见外地坐下喝茶,“郡主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