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在窗边,抬手端详这根烟,大概是真呛到了,滤嘴处有个浅浅的牙印。
是她下意识咬上去的。
唇印重合,香火鼎盛之际,他在屋内替江浅抽完剩的那半支烟。
……
江浅折回三楼时,正碰巧纪家那位大小姐说话,告诉他们晚点走,过会后院有场烟花秀。
纪祈宁张罗大家都去,“昨天跨年就该点的,可惜我不在,这老宅都没以往那么热闹了。”
“我哥特意找人给我定制的全粉色烟花,说是能把这边海岸线铺满。”
江浅看向她小叔。
江少珩似乎也没有待下去的意思,“我过会还有个视频会议。”
“那你就自己走呗,”纪祈宁耸耸肩,笑着看还没把椅子坐热的江浅,“你们资本家总不能剥夺别人的享受权利吧。”
被点名的当事人其实挺想说,江少珩能。
难得,江少珩问她的想法,“你想留下吗?”
江浅盯着对面人看了半天,又望向他旁边的纪祈宁,没寻到话外之音,索性照实说:“我明天还有点事。”
她得工作。
闻言,江少珩点头,随即起身出声,“那就回吧。”
“好。”
众人离席时,纪祈川那个位置一直是空的。
江少珩让她先去一楼,自己得去跟老爷子说一声。
在上车前,江浅淡淡看了圈,那人似乎也不在一楼了。
收回目光,她问江少珩:“我不需要去吗?”
江少珩扬扬下巴,示意她上车,“你觉得呢?”
她没那么重要,可能老爷子明天就忘了有她这么个人来过。
几秒后,车门合上。
暖风还没完全渗透进车里每个角落,江浅拉紧身上的外套,手里还握着纪家老爷子给的红包。
她打开,在微弱的光线中对着这摞红钞票发呆。
半晌,江浅又把钱原封不动塞回去,扣好封条。
远处,礼炮炸开的声响忽然有规律响起。
江浅侧目,淡粉色的火花印在她眼底,整个画面绚烂,浪漫。
漆黑浓夜被染色,烟花陨落又叠起。
江少珩回来时,这场烟火还没结束。
他坐到江浅旁边,一阵冷风灌进来,久久没消散。
“走吧。”
助理在后视镜看了眼两人,应声后沉默,“好的。”
车在弯弯绕绕沥青路上行驶,因着是夜里,看不清四周的风景。
身后,烟花的轰鸣声没停过。
约摸十几分钟后,车子才开出纪家老宅。
视线一点点变亮,公路两侧的灯影应接不暇,偏头往窗外看,远处海岸已经没人了,几艘轮渡靠岸。
江少珩看了旁边的人一眼,“刚才去哪了?”
语气淡淡,像是闲来无事随意问了句。
寂静的氛围被打断,旧事重提,江浅沉默了一秒钟。
随即,缓缓开口:“随便走走,屋里太闷了。”
她没提纪祈川。
江浅心里很清楚,自己和他们这些人保持越远的距离越好。
无论那少爷是想帮林与驰讨个公道,还是对她有别的成见,这些事,江少珩知道的越少越好。
江浅现在真的没有多余的时间,闲到去思考一个锦衣玉食公子哥的态度。
敛起目光,江浅把一直握在手心的红包递出去,转换男人的话题,“小叔,这个给你。”
借着忽闪而过的路灯光,江少珩看清她手里的东西,也没继续追问。
“说了让你收,就是你的。”他没接的意思,偏头对上江浅的视线,开口道:“这次也不算违反我们的约定。”
“真的?”
“当然。”江少珩突然笑了笑,继续开口:“江浅,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如果选择了联姻,钱也是来的这么快,可你现在坚持的这条路,并不好走。”
半年前,江浅答应过他,她要证明自己有联姻之外的价值。
那会,江少珩就告诉她:“如果你想的是那些所谓上不了台面的捷径,我劝你打消念头,不过靠你这张脸,想去伺候男人确实简单,但如果是这样,你不如趁早接受我的安排。”
她的每一笔钱都得有价值,得是她这个人的价值。
今晚,纪老爷子给的红包显然是看在江家的面子上。
江浅也没再推辞,缓缓收手,红包就被她搁在双腿上,垂眸,江浅面色沉静地看斑驳亮影从上面匆匆而过。
她的嗓音没什么起伏,似是诉说事不关己的故事,“小叔,半年前,我得知江家擅自给我办了休学,我当初也去正经的音乐机构和学校问过,但我大学没毕业,现在的学历只有高中。”
“你觉得会有什么地方肯招一个高中毕业的学生,后来,就是我去酒吧面试那天,那个都不算HR的大哥问我,为什么不去当网红模特,有捷径,来钱特快。”
她说不做。
做了打碟手之后,酒吧诱惑更多,艳姐洗脑式地劝她,江浅从来没动摇过。
不是为了和江少珩的约定,而是她这个人,真就做不了那种事。
江浅实在窘迫到走投无路那会,都是个有底线的人。
她可以拼命赚钱,但永远记得自己的初衷,一开始,她和江少珩这场约定就是为了能自由决定自己的人生。
顿了两秒钟,江浅继续开口:“其实我也知道,不单单是我,作为一个真正的江家人,你也逃不过联姻的命运,只不过你能挑最好的,比如说,今晚那位纪小姐。”
江少珩静静看着她。
他不意外江浅看得出自己和纪祈宁的关系,从开始见面,江少珩都清楚她始终是个聪明人。
所以,在江浅提出三年约定时,江少珩答应了,他想看看江浅到底能挣扎出怎样一番天地。
江浅告诉他:“小叔,你可以联姻,但我不能,以前我总会想,二十多年来你享受了江家带来的财富,身份,还有地位,如果真的有人要牺牲,那受益最多的人应该先冲锋陷阵,可我以前得到的一切和江家没有任何关系,又凭什么会是我?”
如果她是江少珩的亲侄女,也受到过同等的优待,或许现在,
江少珩不反驳,他只问:“现在想通了?”
她点点头,有点释怀,“嗯,因为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因为这个世界糟糕透了,她在大多数情况下,没有选择权利,只能用尽所有力气去活。
毕竟,就连江少珩都摆脱不了联姻的命运。
她只是不想轻易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