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放开手,转头望向窗外,不再看她。
许长安看着他锋利的侧脸,高挺的鼻梁上闪着点窗外照进来的日光,面向她的一边隐在阴影里,像是晨光熹微下的神袛。
许长安心下叹气,她知道他在生气,也知道他在气什么,但是要怎么哄,还真是头一回。
她只能自己动手将鞋袜褪下,将裤脚挽到膝盖之上,见膝盖只是有点红,自己也松了一口气。转头看男人还是没有转头,一副专心致志欣赏窗外风景的模样,她抬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殿下瞧吧,我说了,什么事也没有。”
顾怀瑾闻言微微回头瞧了一看,见确实没什么事,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声音闷闷地回她:“嗯。快穿上鞋袜吧,早上这天还是有些凉的。”
许长安嘴角扯出一抹淡笑:“殿下还在生气?”她快速整理好自己的衣裳,捋了捋衣服下摆的褶皱,语气不明:“如今我是这大梁朝的有罪之人,殿下万不可再向方才那样了。如今之际,离我远些,对殿下更有好处。”
顾怀瑾闻言猛地转头:“又是这样!为什么每次都这样?!许长安,你明知道我的心思,这样若即若离地算是什么意思?”
离她远些对他更好,这算什么?为他着想?可她明明知道,明明知道他要的是她,而不是这该死的“为他好”!
许长安看着他愠怒的脸,扯出一抹残忍的笑:“我从来没有若即若离,我一直都跟殿下说过,我不喜欢殿下不会跟殿下在一起。殿下如今这般,还要我再说什么?还要我怎么说清楚?”
从始至终,她都知道,他们不可能的。
她父亲的死,她父亲的冤屈,说到底,是他们顾家人害的。顾宸珏设局害她父亲兄长被匈奴残杀,又放火烧死了她的母亲和妹妹,而他的父亲,身为一国之君,毫无作为,任凭沈家背上这样的冤屈整整十年!
如果不是她进京调查这件事,如果当年她也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沈家就真的要成为遗臭万年的叛徒了!
她知道,这一切跟他无关,也知道他喜欢她,这一路帮她许多。
但是,他是这大梁朝的三皇子,是皇帝亲选的未来的继承人。
他对她的喜欢能有多重呢?能重的过那九五至尊的位子吗?
许长安自认她没有这么重要。
既然都知道结局,那为什么还要赴汤蹈火?
或许于他而言,这不过是漫长人生中的一抹旖旎之色,一幢风流韵事,可是与她而言,她是没有后路的。
如果答应跟他在一起,将来他登基为帝,她入后宫,不管是为妃还是为后,都成了金丝笼里的鸟雀,再也不会有机会飞出皇城。
她不想那样。
更何况,就算他对她用情至深非她不要,那他总要绵延子嗣,可她......
顾怀瑾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怒极反笑:“你......呵......”
她说的没错,从始至终,她都是拒绝的,是自己,非要强求:“是,是我犯贱,是我上赶着倒贴,如今这般,是我罪有应得。”
“想来是我太混账,叨扰沈姑娘了,往后不会了。”顾怀瑾忽而失去了所有的辩解的力气,起身叫停马车,走了下去。
许长安看着他离开,没有阻拦。
毕裎原本跟在马车一旁,车里的话听了个十成十,看到自己主子失魂落魄地出来,忍不住心疼起来:这沈家女真是个白眼狼!
“你送她回去,不必跟着我。”顾怀瑾下了马车,路过毕裎时面无表情地吩咐,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毕裎:......她好手好脚的,怎么还好意思要他送?这种时候不是应该麻溜地滚下马车自己回去吗?怎么还占着殿下的马车,让殿下走路?
就这么愤愤不平地往前走了一段,许长安叫停了马车。
“你去接你家殿下吧。”
“许大人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家殿下三番两次豁出性命救你,你倒好,此次都伤他的心。”
“你!”锦竹哪里能听这样的话,差点冲上去打他,被许长安一把拉住。
她看向毕裎,无所谓地轻笑:“毕裎,我拒绝他,你应该高兴才对。”
“你家殿下,更适合京城的大家闺秀,而不是我这样漂泊无依的人。”
“回去劝劝你家殿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