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裎原本心里的不满和气愤在听到许长安真诚的话语时消了大半,默默放下红木小箱子,往外走去。
许长安伤势未愈,走得很慢,踏出房门时,对着跪在里头的青荷嘱咐,声音听不出喜怒:“起来吧,将东西收好。”
走到顾怀瑾房间时,他还没醒。板子打得重,当晚回来就发了高烧。现在烧虽然退了,但是人还迷迷糊糊地。
毕裎对许长安的身份没有多怀疑,她受伤时室内一直都是青荷锦竹她们亲力亲为地照料,所以毕裎只看到顾怀瑾将许长安抱回府的画面,虽然痛心疾首,但是经过两天持续的心理建设,他已经接受了自家主子是断袖的“事实”。
这会儿许长安进来,他也毫不避讳地就将人领到了顾怀瑾床前。见她面色不太好看,也知道她伤势还未好全,还贴心地让人扶着她坐到床边。
许长安让锦竹在外边等着,低头看着趴着的顾怀瑾,见他唇色有些白,但是白皙的脸颊却有些泛红,额际出了许多汗,细碎的发丝贴在脸上,看上去不太舒服。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有些烫,心下有些异样:“他的烧还没退啊。”
毕裎正将帕子放进冷水里浸湿,又拧干,想给顾怀瑾擦汗,被许长安接过,只好站在旁边,冷硬地回答:“嗯,太医说今日有些低烧正常,只要不高烧就不怕,晚些时候慢慢地就不烧了。”
不知是她擦汗的动作力道太大了,还是二人的说话声音太大,顾怀瑾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到许长安坐在他的床头,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呆愣地看了她几秒。
眨巴眨巴眼睛发现她还在,这才反应过来不是梦,顾怀瑾有些激动:“长安?!你怎么过来了!?哎呦!”
太过激动想起身,结果牵扯到屁股上的伤,没忍住叫出来了。
“别乱动!”许长安忙将他按回去,看他疼得脸皱成一团,有些心急:“扯到伤口了?我看看......”
说罢就要掀被子,也没意识到他是伤在哪儿了。
若是平时也就算了,现在这样,顾怀瑾哪能让她看到自己这么丢人的一面,于是死死捂着自己身上的被子,一边将脸埋在枕头里,闷闷的声音传来:“别!我没事!”
许长安也反应过来他伤在哪儿了,掀被子的动作顿住,而后猛地别开头,尴尬地轻咳。
见他半天不说话,回过头来看他,见他耳朵红的厉害,不愿意将脸露出来,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顾怀瑾听到她的笑声,忍不住抬起头恼怒道:“别笑了!我这样都是因为谁啊!你这个薄情寡义的......”他眉眼含着嗔怒,姣好的面容哪怕是恼羞也让人觉得十分赏心悦目。
见她这会儿是发自内心地笑,顾怀瑾控诉的声音减弱:“行吧,笑就笑吧,能让你开心一会儿,这顿打也不算白挨。”说完就这么侧着头看着他,眉眼间骤然温柔,眼底的情谊让许长安看着心惊,忍不住别开眼不看他。
“怎么回事?怎么被打得这么狠?”她知道他跟着她这一出,必定是要受罚的,但是他到底是皇帝亲儿子,这几年又颇受皇帝器重,要罚也是罚她更狠才对。
结果他居然被打得下不来榻。要知道虽然皇上没有明确立储,但是朝野内外都知道顾怀瑾就是未来的太子未来的新君。这样公然打板子,还关禁闭,对他的影响是很大的。
“我提着刀追到我皇叔府上砍人诶,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我父皇怎么能忍,自然要罚上一罚给朝野一个交代,不然天下效仿,岂不要大乱了。”
他说得轻松,没见半点失意,说话时始终就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她忍不住抬手遮住他的眼睛:“顾怀瑾,别老是这么看着我。”感受到手心微痒,她心下一动,轻声说:“谢谢。”
她被打得这么重,很大原因是因为她,他都知道。
顾怀瑾抬手将她的手拿下,却不放开,微微用力握住,她也不挣扎。他忽而收起方才的散漫模样,认真地看着她,眼里都是期待:“为什么不能这样看着你?我喜欢你,就是要这样看着你,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还是说,你不敢看着我的眼睛,是因为你也有点喜欢我?怕对我越爱越深,所以要逃避?”
许长安挑了挑眉,瞥了他一眼,冷笑出声:“我看伤的不是屁股,是脑子,叫太医再来看看吧。”
“你!”顾怀瑾气笑了,但是又拿她无可奈何。但是他向来知道怎么在这件事上哄自己:“哼,我英俊潇洒仪表堂堂还对你忠心耿耿,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就算现在不喜欢,将来也会喜欢的!”
“许长安,就算你的心是千年冰山做的,我也能将它融化!”他就这么侧趴着,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一只手压在自己的脸下面,侧着头看着她,说这话时眼里都是势在必得。
许长安只看着他,好半天没说话,周围安静到顾怀瑾这么脸皮厚的人都有些不自在了,想开口转移话题,却听到面前的人叹息着问他:“殿下这么执着,到底喜欢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