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荷被推地趔趄,差些撞上了假山。待站稳后,她直接走过来给了小秋一巴掌。“攀上九公主,你以为自己便能如何了吗?”
方管事在一旁看得爽快,自然不会伸手拦着。“我二人关心你,你却这般不识好人心。真是狗咬吕洞宾,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见小秋被打得偏过头去,采荷内心很是快活,嘴巴更似淬了毒。“不过是个下贱东西,也配与我争。”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骂得极为难听。小秋提着食盒的手指握紧到泛白,眼眶发红,喉咙几次滚动终是咽了下去。
采荷更是得意,恶从心头起还故意推了小秋一把。
小秋没站稳,背磕在了假山上,目光却不经意间看到了一熟悉的身影,正在不远处饶有兴致地荡着秋千。
是九公主。
小秋暗道不好。公主定要罚她办事不利了,遂顾不得身上的伤痕,忙跪下行礼,“公主。”
方管事和采荷正骂得尽兴呢,闻言顺着小秋跪下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十多岁的女童兴致颇高地荡着秋千。身形虽有些瘦弱,但那双秋瞳着实灵动,黑亮晶润,纤长的睫似剪影一般,层层叠叠。
她二人没见过九公主,自是不识得九公主的容貌。但看小秋如此害怕,女童的身份应不会有假。
也不知九公主何时来的,是否听到她们方才所说。不过这九公主看起来年幼,糊弄一番想必也能混过去。
方管事的眼睛跟着脑子骨碌碌地转。
阿筝故自荡着秋千,并不急着开口。初来乍到,多了解一下本地人口行为特征、思维方式总没错。
毕竟,她算外来务工人员。
方管事拉着采荷疾步走过去行礼,赔笑道:“见过九公主,九公主万福。奴婢们不知公主在此,扰了公主的清净,真是该死,奴婢这就走。”
说完就想起身离开。
“你们是谁?”
方管事跟采荷要起身的动作只得停住,继续跪着回话,“奴婢是浣衣局的方管事。”
“奴婢采荷。”
“如此。”阿筝道完这两字就不回应了,目光又放在了秋千身上,似是那秋千尤其得她喜爱一般。
随后还招来小秋为她推。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方管事和采荷不禁有些摇晃,腿也幅度极小地动了动,面有苦色。
小秋看了跪着的二人一眼,神色复杂。
见阿筝迟迟不开口,方管事不由得唤了一声,“九公主?”
阿筝这才停了下来,看向二人,歪着脑袋打量几眼,“原来不姓霍啊。”
二人听完大惊。霍是国姓,给她俩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造次。九公主定是听到了,这下可惹祸上身了。
方管事背后都汗湿了,连忙赔笑道:“可不敢开这种玩笑,奴婢不过污泥,公主折煞奴婢了。”
阿筝跳下秋千,伸手欲扶,“方管事莫要妄自菲薄。方才我听了你二人所说,深感惭愧。本公主不过是仗着皇族的身份,作威作福。”
“若是让你做了公主,定会比本公主要讨人喜欢。”
采荷闻言吓得翻了白眼,她刚刚说的话,九公主竟都听到了。
“浣衣局竟藏了如此有远见卓识之人,实在是大颂之幸。”
见阿筝义正言辞,面上不像是有假的模样,方管事人都要傻了,搭着阿筝的手顿时收了回去。
阿筝失落地收回手,继续道:“这样举世无双的人物待在浣衣局,属实是埋没才华。”
采荷听到这里,以为是九公主要抬举她,心里一喜。“奴婢谢过公主!”
磕头声响彻此地,一听便知是用了力气的。
阿筝微笑,看向了方管事,“不如我向父皇建议,你二人任国子监太傅,专程教导皇室风仪。想必我颂国会更加昌荣繁盛,如何?”
“方管事可莫要拒绝,我看采荷就很乐意。”
方管事再也维持不住笑容,瞪了采荷一眼,“公……公主莫要拿奴婢们取笑了,奴婢们不敢。”
阿筝瞥她,直将她盯得冷汗直流。“方管事莫不是嫌太傅之位不够身份?听闻南乙国有国师一职,非经纶济世之人不可胜任。我颂国也未尝不可多此一职。”
“方管事和采荷姑娘,随我去见父皇吧?”
采荷这才明白九公主是在取笑她们,内心愤恨之深不由得生了怨恨。为何自己不是公主,然而这也只是想想,面上还得磕头认错。
“公主饶命!”
二人嘴上不断说些好话求饶,又是贬低自己,又是捧高阿筝。还自抽巴掌连连求饶,模样好生可怜。
只是她们扇了半晌,脸却丝毫未损伤,甚至不及小秋挨的重。
阿筝面上仍作一副委屈的样子道:“本公主好心为你们打算,你们却作此姿态,那宫中岂不是又要传出我苛待宫人了?”
方管事这才意识到九公主不是好糊弄的主。
遂不敢再作假,狠了心用力抽自己,没几下脸便红肿发烫。“是奴婢二人猪油蒙了心,诋毁公主。奴婢违反宫规自省受罚与公主无关。”
采荷看到方管事这样,也不得不咬牙跟着效仿。二人下狠手之后,顷刻间便已看不出本来容貌。
阿筝无奈摇头,“真是奇怪了,本公主为你们着想,你们却这般不识好人心。”
这一记回旋枪打得方管事措手不及,只能顶着一张猪头脸连连赔笑。采荷牙都快要咬碎了,掌心下的衣服攥得发烂。
阿筝看向小秋,“回宫。”小秋沉默地跟在身后。
午间的日光极盛,将二人的身影拉得老长,似是要合在一起般,密密幢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