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情形,我能说吗?太后心里又急又怕,本就一肚子疑心,我若再张口,岂不是火上浇油?”
“可依她的性子,若是日后知道了……”他越想心里越忐忑,越发觉得一刻都等不了:“不行,我得过去一趟。”
“王爷。”陵渊刚走了没两步,便和迎面而来的仓梧遇上,后者一脸凝重:“那个侍女死了。”
“哪个侍女?”他一时没有想起来。
“今日从月华阁抬出去的,太后宫中服侍陛下的侍女,那个叫雁秋的。”
陵渊立时觉得天旋地转,一句话不说,转身就朝洛安堂的方向跑去。
仓梧不知他为何如此激动,一头雾水地望向翟素,翟素便把陵灏中毒的事悉数告诉了他。
“完了,这下可真说不清楚了。”他眼中透出几分无奈:“你这次可把王爷害惨了。”
洛安堂门口,陵渊匆匆赶到时,陈怡君正领着一人出来,那人背着个药箱,是什么身份不言自明,二人打他身边经过,竟像是没瞧见他一般。
大夫是个生面孔,不认识他实属正常,可陈怡君……
他心中暗叫不好,不敢再有片刻迟疑,大跨步进去,却见褚云兮端坐在正堂上,冷眼瞧着他:“你来做什么?”
他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微微泛白:“青来的来处,你知道了?”
“朔方苦寒之地,有草名为又见青……”
“不是我!”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她,试图从中找到一丝信任,可是她的眼中一片冰凉,嘴角带着几分讥诮。
他走到她跟前,缓缓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向她:“褚云兮,不是我。”
“今日我刚把陛下送回行宫,便听到消息说苏砚在府中自缢,于是我……”
“这话你说过了。”
“我没有派人来接陛下,只让仓梧回了趟行宫看看你从太皇太后那儿回来没有,是仓梧回禀我才知道陛下出了事……”
她垂眸看着眼前的人,耐心一点点被耗尽:“陵渊,这就是你的解释?”
“那人拿着魏王府的令牌,人是在你月华阁找到的,中的是朔方才有的毒!”
“这是构陷!”情急之下,他握住她的手:“这是明晃晃的构陷,这样拙劣的伎俩,你怎么会看不出来?”
“是啊,是构陷,你陵渊光风霁月,怎会做这样卑劣的事?”她冷嗤一声,努力挣开:“我怎么会看不出来?是啊,我早该看出来!”
“我早该看出,你所谓的假意服从都是缓兵之计,你嘴里的家国大义都是蓄意麻痹,你对灏儿的好不过是障眼法,就像青来,表征不凶险,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毒药!”
“我没有,我没有褚云兮,我没有,你相信我,我会去查,我会将此事查个清清楚楚!”
她猛地将人推开:“监守自盗怎么查!”
“你听我说。”他仍是不死心,挣扎着从地上起来:“你细细想想,此事处处指向我,又死了个雁秋,便是要死无对证,让我辩无可辩,这摆明了是圈套,是要离间我们二人!”
“但是,事情做过不可能毫无痕迹,我一定查得到,你等我,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我要如何给你机会?躺在那里的是灏儿,你明不明白,是灏儿!我现在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我姐姐,她就站在我面前,质问我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她的孩子,她在怪我!她在怪我陵渊,她在怪我为什么会轻信你这个外人!”
明明在拼命压抑,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下来,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传来的疼痛却难以抵消内心的自责分毫,她胸口憋闷,心跳渐渐急促,像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他朝前挪了半步,但看到她眼里的厌恶,却又不敢真的靠近:“我应该守着陛下寸步不离,都是我的大意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够了,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你本就是为皇位而来,为了博取信任敛尽锋芒,假装仁义,灏儿年幼,容易轻信,我竟忘了你也是先帝的血脉!”
“是,我起初的确是为了皇位,可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再执拗,灏儿天资聪颖,又品性端正,若是能成为一代明君,也不失为黎民之福。”
“天下苍生这四个字分量太重了,不该由你来背,也不能由你来背,我不能眼看着它把你压垮,我想把你从束缚中解救出来!”
“所以呢?”她似是听到了极为荒唐的话,眼神里带着无尽的嘲讽:“你解救我的方式就是让灏儿去死?相识这么久我竟不知道你如此巧舌如簧。”
“我没有骗你。”
他的反应不再强烈,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她:“在崇州,撞见陈怡君和姜秉文吵架那次,我对你说的话,我话里的人,你当真不觉得熟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