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君?陈怡君?”她一边喊着,一边四下寻找,突然看到人台子下面扶着腰爬起来:“我在这里。”
“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她上下打量着陈怡君,一脸的焦急。
“我没事,我不小心一脚踩空才掉了下去,你呢……”看到她身后陡然冒出一张脸,陈怡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心脏“嘭嘭”直跳。
“先回营帐。”陵渊幽幽地说。
不等褚云兮反应,陈怡君木然地点点头,避开他的眼神,搂着她的胳膊就往回走。
“太医,怎么样?”看着陵灏浑身打着哆嗦,时而还说一两句胡话,褚云兮不免忧心忡忡。
“回太后,没什么大碍,就是吓着了。”太医说完,拿出纸笔:“我开个安神的方子,服下睡一觉便好了。”
“有劳。”
陈嬷嬷去煎了药,她喂陵灏服下,又守了约莫一个多时辰,才安稳些。
陈怡君见她眉头紧锁,嘴角微微下垂,知道她忧着外面的事:“你放心去,这儿有我守着。”
“那……”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我去去就回。”
“没事,去吧。”
褚云兮掀帘出来,天色已黑,外面灰蒙蒙的,空气中隐隐能闻到泥土混杂着血的气味,整个营帐仿佛瞬间颓丧了,再没了早上那股欢欣劲儿。
春猎出了这事,可不是个好兆头。她穿行在各营帐中间,四处查看,看到伤了那么多人,眉头拧得更紧了。
“太后,您怎么在这儿?”仓梧从帐中,险些与她迎面撞上,抬眼看清了人,忙不迭地问:“您是来找王爷的吗?他就在里面。”
陵渊听见声音,立马把刚褪下的衣衫重新披上。
褚云兮这才发现,自己走着走着竟走到了陵渊的营帐,本没想着进去,只是仓梧这样说了,她也不好转身就走,心虚地回了一声“好”,掀开帘进去。
谁知一抬眼便看见陵渊在帐中坐着,中衣松松垮垮套在身上,衣襟大开,结实的胸膛就这样明晃晃地露着,目光相交时,她感到浑身的气血都在往脸上涌。
她不自觉地想躲闪,偏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她一下来了底气,此时逃了,岂不是叫人笑话,于是硬着头皮问:“魏王伤势如何?”
见她语气生硬,与白日里对陈怡君的关切判若两人,陵渊心中莫名来气:“要进便进,要出便出,杵在门口作甚?”
“放肆!”她脱口而出,向前走了两步,谁知却看见衣襟之下,他的胸前有几道深深的抓痕,血肉外翻,周围一片青紫……
“怎么还没上药?”她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此时离他受伤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
他似乎并不在意,随手把衣衫拢上:“小伤而已。”
“翟素不是随你来了围场,他人呢?”
“受伤的人太多了,我叫他先去治旁人了。”他抬手穿衣,衣领把脖子刮得生疼,伸出手一抹,“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
她看在眼里,知他嘴硬,便走过去拿起桌上的伤药扔到他怀里,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这儿。”
他稳稳接住,嘴角暗暗扬起一个弧度,拔出瓶塞,凭着感觉撒了上去。
眼看他一下倒了小半瓶,每一粒药粉都恰好避开了伤口,褚云兮忍不住开口:“不是那儿,往上一点。”
陵渊听了,往上移了半寸,谁知一抖,又倒偏了,药粉洒到了后颈。
她看得着急,干脆从他手里抢过来,凑上前给他上药,离得近了才发现,两道伤口从他颈侧一路划下来,竟足足有四寸长。
她脑海里忽地冒出今日他与猛虎搏斗的场面,那是一只重量几倍于他的老虎,是掠食者,不通人情,一上来便要他的命,在未拔出腰间短剑时,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硬生生抗下了它的冲击。
可这说到底,只是一只虎,他在朔方时,战场之上,面对的是千军万马,不止有赤手空拳,还有暗箭,有利刃,有滚石……他是不是每次都这样拼命。
她把药轻轻撒在深红色的伤口上,低声问:“陵渊,你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