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这两日就回宫了,承德候的伤势更适合回宫养着。”
煮茶升起的烟缕缕飘起在池浅和沈清歌面前。
“我一早去看了侯夫人,照顾侯爷都一夜未歇着。”
池浅话音落下,整个茶亭里归于安静,良久,听到沈清歌叹出一口气,“这入冬了眼看着就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怎的就出了这样的事。”
“身处高位,遇见这样的险事也是在所难免。”池浅看向亭外,“承德候的命可值钱的很。”
沈清歌复杂的看着她,出了一件要人命的事她倒是也看明白了许多事,心性较以前来讲也是成熟不少,池浅今日讲的这些沈清歌事发后也想过,只是今日的承德候那明日呢后日呢又会是谁?裴靖是皇上,他的命应该更值钱,更多人想要吧,若是今日的祝清秋改日是自己呢?
想到这些,沈清歌喝茶的心思没了大半。
“下雪了。”池浅轻柔的嗓音传来。
沈清歌朝外一看,鹅毛般的大雪落下,似柳絮般轻柔的飘到地上,一片叠一片丝毫没有给它融化的机会,远处早已被这雪染得白茫茫一片往远了看竟有些分不清是雪还是雾气染得空中看不清。
对面的池浅微微仰着头,沈清歌看见她漂亮的眼睫扑簌了几下,朱唇轻启:“没想到这九宣宫下雪比宫里漂亮这么多。”
九宣宫四周是山,雪色与周围的绿色相融,雾蒙蒙的倒也说不上是绿色了,雪花落在了树的枝丫上,有些将树枝压弯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在这冬日里显得那树更加生意盎然,好一副自然惬意的美景。
“我听说那个给侯爷治病的姑娘是世子的人?”沈清歌忽然想起问。
池浅转过头,很轻:“嗯。”
“我看她也不过才二八年纪,小小年纪一个人就把住了好大的场面。”沈清歌有些惊叹。
池浅扯唇,“是吗?”
沈清歌脑子里闪过昨日惊慌的画面,连连点头,十分认真。
“昨日侯爷受伤后叫人抬进屋后便大口大口吐着乌黑的血,御医进进出出的,但却没有一个有主意的,全都手足无措。”
“我看陛下都急的冒汗,清秋一个人还怀着身子看了那场面险些晕过去了都。”
“不过好在后来来了个小姑娘,不到一炷香就止住了侯爷的情况。”
谷枝还当真是个值得注意的,“这么厉害呢?”
难道池浅不知道谷枝吗,按理说夫妻之间怎么还能有对方不知道的事,“世子没同你说她吗?”
池浅喝一口茶,“说是说了,只是不曾想谷枝姑娘那么厉害。”
沈清歌看一眼喝茶的池浅,想说什么但却欲言又止,却不想她这小动作早被池浅收归眼底,“还有什么要说?”
见池浅看出来了,沈清歌也不顾那么多了,直接和池浅讲明,但仍顾及身份压低声音,“我看那谷姑娘好似对世子有意思。”
池浅听得喝茶的动作一顿,慢慢抬眸看向一脸认真的沈清歌,对方又接着,“我虽没经历过多少感情,但中宫的位置我也不是白坐的,多少女人看陛下是什么眼神谷姑娘看世子就是什么眼神。”
“所以呢?”池浅说。
这回顿住的反倒变成了沈清歌,“陛下是皇上身不由己我理解,可世子殿下是可以同阿柔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况且他上次不是还说......”(此生唯你一人吗?)
池浅打断沈清歌未说完的话:“殿下若是爱我,他定不会因谷枝生出二心,但他若是不爱我,就算我去阻止二人又有什么意义?”
沈清歌没想到她劝自己时通透事情到自己身上时也还是那么通透,她这么冷静的样子沈清歌都要怀疑池浅是不是不爱裴承谨了。
不过她说的也确实在理,“你啊,成婚之后越发稳重了。”
池浅笑笑不语,反正裴承谨爱的也不是她,不过她这副皮囊之下的昔柔,就算怎么吃醋也越不过昔柔吧。
“娘娘,陛下传您一起用晚膳。”一个太监冒着雪前来。
听见裴靖叫她一起用膳,沈清歌的眼眸瞬间亮了,立马起身,“我这便过去。”
“那阿柔我先去了,你也快些回去,这雪怕是要下一会儿的,这眼瞧着就要天黑了。”
沈清歌临走时还不忘给池浅抛下这一句话。
“去吧。”池浅眼眸带笑。
在沈清歌起身离开的同时池浅也站起来,双手覆在腹前,站在了茶亭的台阶处,上方刚好是一角屋檐,风雪相互裹挟着吹向她,她只松松一笑。
她想到沈清歌说裴靖不爱她。
怎么可能会不爱,明明处处都在护着她,谁家做皇后做的能像她如今这般天真烂漫,宫里很多腌臜的事都没让她见过,这哪里是不爱,反而是太爱。
帝王身不由己,却排除万难让自己心爱的女子成为自己唯一的妻子。
裴靖可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池浅拿起旁边的伞,撑开,踏入雪地里。
“咯吱咯吱”
池浅的世界只留下了这样一道声音,是她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越往外走“咯吱咯吱”的声音就越小,外面的过道都常有宫人来扫雪,新下的雪都被扫在了两旁,池浅走在路上只剩“哒哒”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