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锤了两下自己的头顶,原本立起来的发丝乖巧地落了下去,然后关严窗户,冷风被彻底隔绝,连同风声一起,房间重回安宁,可谢迟却无端不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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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舫川刚下飞机准备给派来接他的司机打电话,就看见不远处一个发光的牌子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迎沈舫川。
饶是沈舫川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也觉得尴尬,戴上墨镜羽绒服拉锁拉到头,加快脚步冲着五彩光牌子冲过去。来接他的有两个人,举着牌子的男人很年轻,穿着一身古板的黑西装,发型是很正经的寸头。藏在男人身后的是个女人,穿着十分低调,没被墨镜遮住的半张脸与沈舫川及其相似。
“妈,妈呀。”沈舫川把牌子拽下来,关上灯,随后将目光移动到旁边的女人身上,“妈妈,您今天超级漂亮,浩哥穿的也挺正经的,这牌子也是个牌子,可以不用带。”
沈昭昭看着被沈舫川一把夺过来的牌子,十分不服气,“谢谢儿子,我就说我这妆化得一绝。但是这牌子可是我亲自设计的!”
沈舫川的性格很大一部分随了沈昭昭,他想了想自己应该说不过自己,于是乖巧转移话题:“妈您今天背的这个包真好看啊,之前没见过……”
在平南市的这几天沈舫川和谢迟的聊天频率还是很高,但是时间却被大大缩短,不是不想,而是人在平南有许多不太能控制得住的事情,毕竟每个家庭很大可能都会有那么几个难办又没有分寸的亲戚。
平南是沈舫川父亲的老家,平时很少回来,所以每次春节回到平南的时候,总会有些亲戚围过来:
“顾司,集创和营山要合并我不管,但是你弟弟必须得是合并之后的CEO!”
“叔,您不是不知道顾轩没有那个能力……”
沈舫川掀了一下眼皮,看着众多讨伐自己父亲的只会吃白饭的亲戚有些头大,一想到他之后很有可能会成为这些纠纷中的一员,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姓顾么,有资格来这儿?”说话的少年和沈舫川差不多大,长相和他也有几分相似,只是五官不比沈舫川精致,又因为平时并不注重健身锻炼,而整个人有些笨重,说出来挑衅的话也显得油腻不少,“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爸是私生子,我要是你都没脸出现在这。”
发给谢迟的消息没有被秒回,沈舫川有些犯了脾气,两条长腿蹬地从沙发上起身与面前的人面对面,身高气势都更胜一筹,“顾帆阳,你可真有意思,说这句话是想证明你没本事是因为你爸么?”
谢迟在这时回了消息,估计是斟酌了很长时间,备注名为[阿迟]的人只回了四个字“少自恋了”,往上翻,沈舫川发出去的消息是“无聊了吧?想念哥了没!【得意】”
于是沈舫川没时间欣赏顾帆阳气急败坏想要反驳却词穷的嘴脸,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毛绒玩具。他不需要等待亲戚发红包的环节,因为这个环节并不属于他,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父母也并不喜欢这个家,只是因为血缘和身份而不得不装装样子应付一下罢了。
二楼是这里属于沈舫川的房间,他随后关门上锁,毛绒玩具被摆在了书桌上唯一的空地儿,他没心情收拾,也不想理会这里的恶意,坐在床边和谢迟打视频。
手机屏幕里只露出了谢迟的小半张脸,看不见眼睛和鼻子,只有一张因为和他说话而一张一张的嘴。
谢迟应该是刚洗完澡,画面内的黑色发梢还滴着水,浸透了一小片肩膀处的白色T恤。肩颈处的突起的锁骨将白T顶起了一个相当漂亮的弧度。灯光骤然变亮,四周的噪音消失,谢迟匀称的呼吸声透过耳机进入沈舫川的耳中,谢迟的整张脸进入了手机屏幕。
是谢迟也戴上了耳机进房间,现在是两人不在同一空间的二人世界时间。
“辅导我妹功课,被迫复习了一天一元一次方程。”谢迟脸上的无奈不像装的,只是在面对着沈舫川的时候整个人身上又透露出放松,“才三年级,管得这么严以为高三了。”
“好久没见安安了,数学还是提不起来?”沈舫川回想了一下自己记忆中你那个扎着双马尾追在自己身后喊姐姐的小女孩儿。小朋友年纪太小,看见帅的喊哥哥,漂亮的就喊姐姐,才不管男女,根本纠正不过来。
谢迟显然也想起了小时候闹得大乌龙,笑着调侃,“安安确实很久没有见到沈姐姐了。”
“谢、迟!”沈舫川很少连名带姓叫他全名,一般都是昵称,这回算作佯装的恼羞成怒,“玩梗适度!”
结束了一大段没什么营养的对话,手机电量消耗的差不多。沈舫川好不容易在自己堆放了不少杂物的卧室里找到了一个充电口,手机成功充上了电。
窗外传来了小孩子的嬉闹声,于是沈舫川把头探了出去,看见几个小孩儿正在院子里玩儿老鹰捉小鸡,其中一个沈舫川认识,送他毛绒玩具的长相甜美的小女孩儿,名叫顾芳言。其他几个应该也是亲戚家的小孩子,他突然开始怀念他和谢迟更小的时候。
两个人没办法玩老鹰捉小鸡,更何况小谢迟比现在内敛得多,放了学的最大乐趣就是篮球和画画,两人有时候也会凑凑合合练练颠球。谢迟不会打篮球,所以他画了一张又一张小沈舫川打篮球的定格画面。
沈舫川抬头看了看天空,黑漆漆的,月亮没有被云遮盖,像个白玉盘,照亮一小片漆黑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