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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姞有些触动,回忆里的话语总是如鱼刺般扎向她,她在被贬低、被规训中长大,直到她一次次地阅读、出走、思考,一次次地抗衡那些束缚她的枷锁。但是有一些隐形的影响如顽固皮藓一样根植在她身上,让她不适时地窥见湿漉漉的一角。
然而,此时苏莳看着她的眼睛说——她是希望,是美好,是一种温润向上的力量。
窗帘被拉起来,常姞不知道今夜的天空是否拥有遥远的星星。
常姞蓦然笑了。她的眼尾微弯,眼底的薄雾散去,看着苏莳说:“姐姐,我突然很想和你出去散步。”
此时恰好是凌晨零点。音箱还在播放着歌,恰好在唱:“Can you walk on the water if I, you and I.”
苏莳没有言语,只是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背朝上,停在半空中。等待着被她的邀约者牵起。
常姞看着停在自己眼前的那只手,她低下头,很轻的一个吻落在苏莳的手背上,说姐姐真好。随后,她起身牵起苏莳的手。
于是,凌晨零点,她们穿上外套,一起牵手在寂静的街道上散步。
苏莳的房子离海边不远,她提出要不要一起散步去海边看海。
常姞答应了。
凌晨的海边是一片寂静的黑,她们看不清海水与沙滩真实的颜色,却聆听着一场真实而细碎的涛声,似一首低沉破碎的纯音乐。
常姞牵紧了苏莳的手,苏莳的手总是会比她的凉上一些。体温的差异让她深刻感受着苏莳就在她的身旁。
常姞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样一个时刻。大海咸味的风黏在她们身上,海浪反复地打在礁石上。她们缄默地站立着,如两个灯塔在交换彼此体内所有的光亮。
置身于如此寂静而寒冷的一切,常姞却遥遥想起诗人的那首关于海与爱的诗:
“在此我爱你,而地平线徒劳地将你遮掩。
置身这些冰冷的东西中我依然爱你。”
苏莳的声音夹杂上潮湿的水汽,问她:“你的参赛作品有什么主题想法了吗?”
关于春天杯绘画比赛的参赛作品常姞还没有什么头绪,于是她摇了摇头,有些惆怅地说:“还没有。”
苏莳安抚性地说:“没事,不着急,还有时间,你再想想。我始终相信你会画出美丽动人的作品。”
虽然常姞应下了自己会慢慢想,但是有一种灵感干涸带来的焦虑伴随着她。她不想辜负苏莳这段时间对她的绘画辅导,也想在自己的事业与追求上迈出第一步。
她望着眼前置身黑暗的一切,觉得这场跌倒的风就是自己这个东亚孩子跌跌撞撞的身影,她所有敏感、倔强的心事都隐藏在躯壳中,逐渐清晰,逐渐透明。
她所有的野心和追求都藏进正在凝固的风里,和她送给苏莳的斗鱼一样,摇曳不止,漫游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