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雪昼拽着陆鹤津钻进网约车后座,把自己下午随手在路边药店买的拐横在后坐并不宽敞的空间里。
司机从后视镜偷瞄这对气氛古怪的乘客,识趣地调高了车载音响音量。
害,小情侣吵架的时候,还是不要掺合。
……
之后的几天,陆鹤津迎来了自己变成社畜之后最悠闲的时光。
每天没有干不完的公务,批不完的文件,只需要把店里的摆件擦擦干净,东西收拾收拾放回原有的位置就好。
反正店里也没什么生意。
渡寒的最佳员工地位不保。
除了内院里截云不让陆鹤津喂,其余的活几乎被陆鹤津包圆了。
自然光从玻璃门里照进来,陆鹤津拿着禾雪昼列的清单站在博古架前,绷带从裤管缝隙里探出一截白边。
禾雪昼实在是被他念叨“开源节流”烦了,从箱底找出了记载自己店里各种宝贝的名录册子。
“你闲的没事就去帮我清点清点东西,反正够我吃到下辈子也吃不完,不要再烦我了!”
禾雪昼把册子往陆鹤津怀里一塞,不耐烦的把人打发了。
禾雪昼的本意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他这个活了这么久的老东西,还不至于为了生计发愁。
但是陆鹤津显然没理解到这一层意思。
他真的很认真的在清点禾雪昼的“私财”。
“贯耳瓶,花口瓶,天青釉……那边的粉瓷少了一个,东青釉荷叶纹杯没了。掐丝珐琅海棠式玉石牡丹盆景在……”
陆鹤津看着只剩下个底座的盆景陷入了沉思。
上面的玉石花呢?
截云从内院里穿过门帘,飞到博古架上,对着陆鹤津开始嘎嘎大叫。
小鸟飞到玉石盆景的底座上,黑豆一样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陆鹤津。
截云非常的讨厌陆鹤津。
这已经是店里一个公认的事实了。
小鸟的脑子很简单。
小鸟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陆鹤津叹了口气,翻了一页册子,决定换一个地方清点东西。
截云的爪子已经按上花口瓶细细的瓶颈。
“不可以。”陆鹤津试图和它讲道理:“不可以摔。”
但是灰喜鹊是出了名的记仇。
虽然截云和陆鹤津应该没什么仇。
小鸟爪子轻轻一挥,瓶子向前倒去。
得亏陆鹤津眼疾手快额,堪堪接住差点粉身碎骨的宝贝古董。
要是再把禾雪昼的东西摔了,他就是卖身打工到下辈子都要还不行了。
罪魁祸首犹嫌不足,万恶的爪子碰上另一个四方执壶的壶把手。
灰喜鹊的豆豆眼显得那么可爱无辜,但是爪子一点都不安分。
陆鹤津左手抱着刚抢救回来的花口瓶,右手按住四方执壶的壶身,截云就推不动了。
计划落空的截云气得在屋里大吼大叫。
鸟鸣穿透力惊人,禾雪昼听到动静跑出来,就看到一人一鸟在他的宝贝古董前面对峙。
截云一下就像找到靠山一样,落在禾雪昼肩膀上。
它叽叽喳喳叫唤一阵子,陆鹤津也听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估计不是什么好话。
陆鹤津把花口瓶放回原本的位置,余光看到截云用喙轻轻碰了碰禾雪昼的鼻尖。
“没关系,他不是坏人。”
禾雪昼耐心地给它解释,“只是暂住,过一阵子他就会走了。”
“不会……同事,都是同事。”
“我知道的,你放心。”禾雪昼侧过脸,截云小小的头就蹭上去,一人一鸟的画面十分温馨。
陆鹤津原本是想开口问问截云为什么会这么排斥自己,话到了嘴边打个转,又和工作联系起来:“东西少了三成,都被卖了填亏空?”
禾雪昼扫了一眼架子,发现自己最喜欢的几样都还在。
财大气粗的禾老板非常无所谓地摇了摇头:“东西太多,我也不记得了。总归值钱的漂亮的我都还留着,剩下的没了也就没了吧。”
“我看那宝石盆景,连底座的做工都讲究的很。你是不喜欢吗,怎么把上面都扔了?”
陆鹤津旁敲侧击想打听一些禾雪昼的爱好,书页挡住他下半边脸。
截云听到他说话就烦,黑豆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禾雪昼已经忘了自己还有这样一件东西,他经过陆鹤津的提醒才想起来。
盆景底座上,白玉描了金,缠枝纹饶了满盆,翡翠底上原本应该舒展的花不知所踪。
“也许是时间太久了自己坏了吧,按这件的做工,我是不舍得卖的。”
指尖拂过温润的白玉外壳,禾雪昼实在是记不清这件东西是什么时候到自己身边的,“就放在这也挺好,当个花盆也勉强能看。”
陆鹤津默默记下来。
看来禾老板是中意这类款式的纹样摆件,坏了一半还舍不得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