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咒文浮现在禾雪昼皮肤上,轻微的灼烧感刺激着他的神经。
所有从正门进来的宾客都被那两盏灯笼的红光照过。
“先生!”陆渊抓过禾雪昼捂住他耳朵的手,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爬满了晦涩难懂得咒文,摸上去微微发烫。
“哭什么?”禾雪昼一边拎起陆渊躲避红光,一边腾出手给他擦眼泪,蜜合色的衣袖被沾湿,颜色深了一块。
天命之人就是好啊。禾雪昼长舒一口气。
陆渊现在有紫气护体,这术法对他无效。
乐生侯看着在自己殿内跑得比兔子还快得二人,没了耐心:“墨凛你还在墨迹什么!快把这两个妖孽给我拿下!”
乐师双目充血,手上拨弦得动作更加迅速。红光大盛,屋中的血傀儡们行动变得更为敏捷,他们将所有的生路层层封锁,禾雪昼的行动受限,皮肤上的咒文温度越发灼人,咒术正在燃烧他的灵力。
“乐生侯,逆天而行是要遭报应的。陆渊是你未来的君主,你这是弑君!”禾雪昼被血傀儡围到大殿正中央,灯笼的红光从他头顶上照下来,随着墨凛的乐声逐渐激昂,禾雪昼身上渐渐升腾起白烟。
陆渊闻到清新的水的味道,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被禾雪昼身上清冽的气息一扫而空。
乐生侯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逆贼!我的君上是当今王上,陆渊不过是个盗取紫气祸乱朝纲的灾星!我今日是替王上铲除奸小!”
禾雪昼把陆渊死死压在怀中,他压低声音,胸腔的鸣音击打着陆渊的耳膜:“莫动,为师没事。”
“墨鲲一族向来安分守己,你如今的所作所为,是要把全族都送上绝路。”禾雪昼眼中无悲无喜,看着如同死尸一样的墨凛:“此刻收手,我保你祸不及同族。”
乐声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后是狂风骤雨般的震颤。墨凛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狂妄地笑起来,两行血泪顺着脸颊滑下,比义庄里扎的纸人还要恐怖。
“我生来便是妖!何必还要拘束自己守那些九重天上神仙的规矩!凭什么我要一辈子困在水中!凭什么我们一族不能升仙!这狗屁紫气,我也抢得!人间帝王我也做得!”
乐生侯神情一顿,反应过来之后破口大骂:“无耻贼人!”
墨凛阴恻恻看他一眼。下一秒,一道音波如同利剑一般,割下乐生侯的头颅。墨凛手一挥,乐生侯的尸体也被丢进灯笼中。灯火烧的更为旺盛,加剧的疼痛让禾雪昼蹙眉。
随后墨凛又桀桀桀地笑起来。
血傀儡的利爪已经勾到禾雪昼的衣角。血色的水面向上蔓延出无数的锁链,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各个方位封死了二人的逃生路线。
陆渊从禾雪昼怀里挣脱出脑袋,入目宛如地狱。
他用有些干瘦发黑的手轻推禾雪昼一把:“先生不用管我!你快走!”
血傀儡的利爪已经划破陆渊肩头的新衣。在疼痛还未浮现的时候,他脑海里第一个念头是可惜了先生替他买的新衣裳,第一次穿就被勾坏了。
“死小孩,还真是……”
墨凛脸色一顿,他眼睁睁看着澎湃的灵力从禾雪昼身上倾泻而出,咒文被青鸾纯净的灵力冲刷得一干二净。无垠的碧波覆盖了他辛辛苦苦布下的血海阵法,血傀儡被死死钉在原地,无法再移动分毫。
淡金色的拜师帖飘到陆渊面前,禾雪昼盯着小孩黑黑的干瘦的脸。
“陆渊,你愿意认我做你的师长吗?”
天地日月皆作证,三界六道皆可知。
天命之人的因果不好介入,禾雪昼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陆渊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对着禾雪昼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
“先生。”
拜师帖上金光一闪,化作两缕流光没入二人的灵台。
禾雪昼再也没了拘束,蜜合色的衣袖在空中打了一个圈儿,精纯的灵力涌入灯笼与血傀儡体内,枉死的冤魂得以解脱,阵法构建出的血色空间寸寸碎裂,逐渐变回乐生侯府原本的模样。
墨凛的乐声再也无法控制血傀儡,箜篌上的丝弦寸寸崩裂。
“不可能!”他猛地起身,十指鲜血淋漓,“这困龙阵是墨鲲一族秘术!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
“兄长莫要再执迷不悟!”
一柄长刀劈烂正厅门口那两盏用墨鲲骨头与皮做成的灯笼,墨芜风尘仆仆终于赶上最后一波。阵法彻底被破解,墨凛一口鲜血呕出来,颓然倒地。
“阿芜……你怎么……”
“前些日子族中为何频频有族人失踪,兄长心知肚明。”墨芜小心翼翼捧起地上被自己砍烂的灯笼残骸,收进乾坤袋中。
“阿芜!你也要帮着那群伪君子吗!我们墨鲲一族祖上也是天地孕育的上神!为何如今只能伏低做小,沦为妖兽!”
“兄长!”墨芜恨铁不成钢,“父亲糊涂你也糊涂吗!偏安一隅有何不好!况且………”
况且澄明海毗邻羲和山,禾雪昼一向好说话,神啊妖啊他一视同仁,从无苛待。
禾雪昼叹了口气。
“墨芜,这不仅是你的家事,更有关三界。你兄长此举是要窃取人族气数,即便我再不喜司律台的那群老顽固,也……”
墨芜看着禾雪昼想说些什么,却无法开口。
他要如何求情?青鸾大人对他们一族照顾有加,甚至准许自己在陵合殿常住。
墨凛已经七窍流血,他无力地倒在弟弟怀中,张嘴想说什么,却只能吐出鲜血。
“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