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贺光的工伤导致审讯工作暂时停滞。陆鹤津收到这个坏消息已经是中午饭点。
端着医院病号餐的禾雪昼看出来陆鹤津的急切。他把饭碗放在边几上,真心实意的建议:“要是实在不放心工作,我陪你一起去?总归不是什么严重的伤,早就没事了。”
陆科长摇了摇头。
陆鹤津的黑眼眶有些严重。近一周他休息的实在太少,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本来就是我硬拖着你查案子,总不能连你生病还要陪我趟这个浑水。你现在需要休息。”
“陆鹤津,你也知道,人是需要休息的?”温热的白粥下肚,禾雪昼又有了力气噎人,“你也该看看自己的脸,我都害怕我这个伤员没什么事,你突然猝死在病床边上。”
“事情还没……”
“事情永远干不完。”禾雪昼打断了他的话,算得上是疾言厉色。
“两个选择,第一,你推个轮椅,咱们现在回去上班;第二,你在这给我好好睡一觉,休息好了你爱干嘛干嘛,我不管你。”
浓厚的困意上涌,陆鹤津察觉到是禾雪昼的术法。
但他也实在是累了。
偶尔小小的放纵一下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禾雪昼看着伏在自己床边,呼吸逐渐平稳的陆鹤津,心里升起一种胜利感。
这下就算是扯平了。
心情很好的禾老板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人的休闲时光,他下意识的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却惊悚的发现自己穿的是病号服,原本口袋里的东西不知道被收到哪里去了。
自己给陆鹤津下的术法至少能让人睡六个小时。
此时,陷入沉睡的陆科长死死压住了禾老板的被子。
“算了算了,事情已经这样了……”
禾雪昼轻轻扯了扯被子,再一次躺下。肩膀处的伤口其实并没有很痛,这样的小伤放在以前他根本都不会管。
但被人照顾的感觉实在不赖。
病房里很快出现两道平稳的呼吸声,两个大忙人终于能安心睡上一觉。
……
陆鹤津不怎么做梦。
或者说高强度的工作让他没有做梦的力气。有时候连三个小时的睡眠都是奢望,周公都懒得理这样的工作狂。
但此刻,他知晓自己是在梦里。
白玉为砖,金银为柱。
硕大的楼宇间,只有他一个人。宫殿四处摆满了掐丝珐琅飞龙烛台,燃烧的烛火影影绰绰无风自动。
陆鹤津本能地转到书桌前,想看看楠木桌子上的那一大沓素色云锦上写了什么。
陆鹤津意念刚动,柔软的锦缎就飞进他手里。
素色底布上写满了“羲和”二字。
博闻广记的陆科长自然知道羲和山,身处北地却四季如春,是近几年热门的旅行景点。
这书桌的主人当真有意思,用千金不换的云锦写地名,纯纯的暴发户行为。
陆鹤津把云锦叠叠整齐放回原位,觉得自己这个梦越来越奇怪。
难不成是自己最近加班过劳,对于生活品质产生了这等奢靡的物质渴望?
这可不好。
严于律己的陆科长决定回去重新再学习一遍局里发的廉洁奉公教育短片。
梦中的身体不受使唤自己动起来,陆鹤津看着自己的右手拿出一卷崭新的云锦铺平在桌上,毛笔悬停在锦上一寸,迟迟不落。
陆鹤津又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鬼使神差的,他也在云锦上落下羲和二字。字体与之前那一叠云锦里的丝毫不差。
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郁结。
他本意不是要写这两个字的。
眼泪砸在云锦上洇开,墨迹晕染,铁画银钩的字面目全非。
自己为什么哭了?
……
禾雪昼原本睡得正香,突然察觉到有人在揪自己的头发。
是可忍孰不可忍!
禾老板一伸手,抓住了揪自己头发的罪魁祸首。
陆鹤津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他抬起头,发现禾雪昼的手死死扣住了自己的手腕,自己则是紧紧抓着对方的一缕长发不放。
禾雪昼这下也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