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从原初奔涌至现在的洪流是萧瑗的记忆,是她能留给她的、最后的东西。
从小到大,萧若渺很少受伤,很少感受疼痛。
是以,她从未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经历。
仿佛成千上万根针同时刺入大脑,撕扯开来。
零散,破碎,重组。
她痛得发不出半点声音,甚至失去思考能力,只凭执念前行。
要看见……
要听到……
要感受……
萧若渺猛地睁开眼睛。
她看到一座墓碑。
漆黑碑身倒映身影,银色光晕内的人形容难辨,转瞬化为白衣墨发的少女。
萧若渺怔怔看着。
她轻抚墓碑,无法言表的沧桑自指尖漫上心头。
她与碑身倒映的自己对视,不可名状的悲伤萦绕其间。
她环顾四周,陡然惊觉——
这竟是一片墓林。
目之所及,墓碑难以计数,少说也有上百。
碑身皆是漆黑,其上皆有岁月侵蚀的刻痕。
乍看一模一样,实则截然不同。
明明大相径庭,却又殊途同归。
哀意浓郁,挥之不散。
近乎亘古不变的寂静与凄凉里,萧若渺眼睫轻眨,落下泪来。
这是萧瑗的情绪。
……也是她的情绪。
撕心裂肺的疼痛漫向四肢百骸,下一刻凝结。
雪花飘过,化为冰晶。
萧若渺定神看去,墓林消失不见,她出现在斗气大陆上方。
准确地讲,中州上方。
明明从未离开西北大陆,看到那片土地时竟有莫名直觉。
清一色的白映入眼帘,大陆完全变样。
冰封万里山河,此等伟力——
墨发女人含笑而来。
皑皑积雪与似血红衣相互映衬,极致色差,惊天动地。
萧若渺对上她的视线。
那双深邃如夜的漆黑眼眸轻眨,倒映银色光晕内形容模糊之人,转瞬化为白衣墨发的少女。
萧若渺听到声音,从雌雄莫辨到清冽似她。
“……谢谢。”
红衣女人言笑晏晏:“不客气。”
她看着萧若渺,眸光专注:“应该的。”
莫名情绪涌上心头,萧若渺垂眸,不由一愣。
她身上是密密麻麻的缝隙,仿佛随时都会裂成碎片。
浓郁的冰系斗气笼罩其上,似某种粘合剂,堪堪固住。
……这?
……这!
过往十八年的零散细节相继浮现,种种迹象渐次涌出。
结合面前场景,某个荒谬至极的想法升起。
“……斗气大陆,”红衣女人柳眉轻蹙,“我还是觉得这样叫你很奇怪。”
思绪轰然炸开。
猜测成真,萧若渺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听到自己不近人情的冰冷声音:“以世界之名称世界之灵再正常不过,哪里奇怪?”
「原来……」
红衣女人眨眨眼睛:“可你没有自己的名字吗?”
「我……」
祂默然,一言不发。
「不是人……」
红衣女人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道:“你生日是哪天?”
「我……」
祂声音如霜:“斗气大陆诞生那天——明知故问。”
「是……」
“我不是问这个,”红衣女人正色,“我是问你自己的!”
「这个世界……」
祂沉默许久,唤道:“绫鸢。”
红衣女人靠近几步,尾音拉长:“在~”
祂漠然看她,似没被她的热络态度触动半分:“你既已突破斗帝,就赴往大千世界,不要留在这里问毫无意义的问题。”
“……好吧,”绫鸢明显失落,但很快又扬起笑意,“我会想你的。”
她承诺,郑重其事:“等我在大千世界站稳脚跟就回来看你。”
想我?
回来看我?
祂声音冷淡:“随你。”
画面顷刻破碎,萧若渺仰头看向另一个自己。
银色光晕之内,人影形容模糊。
“萧若渺,”祂问,声音雌雄莫辨,“我为何——”
“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