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岑夜明已经化作黑烟飞走了。
“你不怕他决战出问题么?”心魔堆里浮出一个脑袋,它的头颅被黑焰包裹,红线填充着空洞的眼眶,“要是查到你头上,那可就麻烦了。”
“一点小惩罚而已。”岑夜明面无表情,“能被这种逗小孩的噩梦吓到……哼,他还是趁早承认自己是个狂妄自大的废物比较好。”
其实岑夜明在一旁看得清楚,是师兄主动去触摸那废物的右手,只是他不爽此人对师兄的态度罢了。
自视过高的剑修都没有好下场。
岑夜明恶毒地笑了笑。
但他今晚的目标并不是复阳子。
蓬莱财大气粗,特地空出一大片山头,专门来接待客人,本次比试大会,玄清山就被安排在青城山的旁边,岑夜明不过正好顺路来吓吓小孩,他当务之急是处理陈钺的心魔。
一阵风吹来,岑夜明忽然分解成无数红线落地,匍匐在地砖的缝隙里,悄无声息潜入陈钺所在的静室。
静室里不知燃着什么香,粘稠古怪,陈钺盘腿坐于蒲团上,面色青灰,时不时抽动一下,乍一看格外诡异。
岑夜明无动于衷,走火入魔的人大多一副五相衰败的模样,直到识海沦丧、道心破碎,最后彻底疯魔。他探出一根血红的线头,轻而易举穿透了陈钺的心口,红线紧紧缠在陈钺的心脏,沿着血脉逐渐游走全身。
真气凝滞、金丹暗淡。
陈钺已经被心魔折磨得差不多了,躯壳内空空如也,他的心魔化了形,外貌近似一只身小腿长的蜘蛛,心魔的内核缩在陈钺的心脏里,细长的脚依附在他每一根经络血脉上,不断蚕食着陈钺的理智与生机。
岑夜明的红线缠住蜘蛛的身子,瞬间收紧,那蜘蛛还未来得及挣扎,就被岑夜明的心魔吞噬殆尽,连个渣都不剩。
“呸呸呸!”心魔们大喊大叫,在岑夜明的识海里剧烈呕吐,“太难吃了!”
“怎会有这样难吃的心魔!”
“这老瓜皮干了什么?!他的心魔……被污染了。”
岑夜明猛然睁眼。
此时他站在静室的窗外,红线已尽数回归他的躯体,心魔们好不容易进食一次,却好似吃了一坨排泄物一般,难吃得它们难得安静。
“污染?”岑夜明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屋内的陈钺。
此人的心魔和本尊一样,是个看起来吓人、实际懦弱胆小的玩意儿。岑夜明很好奇如此羸弱的心魔,陈钺竟迟迟不能摆脱,反而越陷越深,险些为此丢掉性命。
真给玄清山的历代掌门丢脸。
心魔道:“我们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污染,非要说……你还记得京城的那一口死水么?”
“老瓜皮的心魔,有一股死水的臭味。”
……
第二日仍是晴空万里。
听海楼上彩旗飘飘,观礼台上各掌门、院长以及贵客均已到位,擂台四周围着一大群情绪激动的年轻修士,哪怕对打打杀杀不感兴趣的医修、丹修,也来了不少人,毕竟一整场比试大会下来,只有最后一日的决战是真正的重头戏。
“冠清和复阳子都是好苗子。”张灵之看了一眼下方相视而立的两人,转过头对睢无极说道,“可惜冠清傲了一点,复阳子又狂了一些……我听闻昨日复阳子冲撞了你,年轻人偶尔比较冲动嘛,剑尊别往心里去。”
睢无极笑笑:“小事而已,也算不上什么冲撞,不过是切磋罢了。况且和他们这些年轻剑修交流几番,我也收获颇多。”
昨夜不仅明悟、复阳子皆有收获,连睢无极自己回到小楼,心境也明亮不少,打坐冥想时只觉和“无愧”的共鸣愈发紧密,道心、剑心逐渐融合,只差一点造化,他便能踏入剑魄的领域。
“如此也好。”张灵之目光深远望着睢无极,“看来剑尊离突破不远了,若能在我蓬莱渡劫、再登金顶,或许又是一桩流传千年的美谈。”
“巳时要到了。”关渐鸿走上前来,右手搭在观礼台的雕花栏杆上,“无极,你且去安排决战吧。”
睢无极颔首,他纵身一跃,道袍纷飞,霞姿月韵,右手抽出“无愧”,剑身如若碧水,横在唐冠清与复阳子中间。
唐冠清闭上眼睛,如青松立在原地,波澜不惊;而复阳子右手握住剑柄,似乎随时准备暴起。
“比试开始。”
层层幻影霎时包围了唐冠清,剑影晃得人眼花缭乱,而唐冠清不紧不慢,左手捏剑诀、右手取出本命剑,如山脉一般磅礴的剑气朝幻影当头压下。
复阳子身影一闪,瞬移到唐冠清身后,提剑欲将人劈成两半!
“住手!”
睢无极顿觉不妙,复阳子身上的气息在提剑的那一刻变得诡异无比,那股黑气再次爬上复阳子狰狞的眉心,他眼珠充血、目眦欲裂,好似疯魔,耗尽全身的功力直取唐冠清的性命。
“无愧”的剑光转瞬即逝,复阳子手里的长剑被挑飞,众人惊呼出声——
“魔……魔气!”
只见复阳子剑被挑飞后,怎整个人软绵绵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一缕魔气从他身上飘出,还未来得及逃逸,就被一张符纸贴在原地。
魔气无根无源,触碰到符纸那一瞬间,消失得彻彻底底。
偏偏所有人把这番异变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