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我爸还挺君子的。”
“你爸……真的是很好。”
第二天她睡醒起床,她把床收拾的整整齐齐。她走出门,看到陈国赢正趴在地上做俯卧撑,看到她起床,赶紧从地上起来,笑着说:“睡醒了?”
“嗯。”顾晴云点了点头。
“我从食堂给你打了早饭,你吃点吧。”说着他从折叠的桌子上,拿出来一个搪瓷的饭盒,里面装着豆浆,上面盖着一个圆形的碗,里面是一个剥好的卤鸡蛋还有一个香豆子花卷。
顾晴云洗了洗手,坐下来,“你不吃吗?”
“我六点就起来了,出去锻炼,然后我在食堂吃过了,这是给你打回来的。对了,你今天要上班吗?”
“不上班。我们是一天白班,一天夜班,然后休息两天。你呢?”
“我们比较忙,好像没有什么休息……”陈国赢憨笑了一下。
“那我是不是耽误你上班啦?”
陈国赢抬头看了看表,“还有10分钟,我穿过一条街就到了。”
“那你快去上班吧,别迟到了,你再迟到,我就更不好意思了。”
“没事,你吃完了,把门关上就可以了。今天不能送你回去了……”
“没关系,已经很麻烦了。”
陈国赢将近忙到半夜才下班,推开家门,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早上的饭盒和碗已经刷干净,放在桌子上。卧室的书桌本来凌乱的书也被分类整理好。陈国赢恍然间看到桌子一角的针线盒好像被动过。
警察的敏感让他立刻打开了自己的衣柜,那件当做枕头的旧冬衣,所有的袖口和衣角都被重新缝补过。还有那件口袋破了的衬衫,当他的眼光掠过破了的口袋时,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惊喜。
破旧的口袋已经被拆掉,重新缝了一个新的口袋,胸口的口袋,就是用之前顾晴云送他的那块手帕改的,此时葳蕤的兰花,正开在口袋的正中间。
手帕?!
她看到那块手帕了???
陈国赢一个箭步冲到床边上,他看到枕头上,放着一方新的手帕,纯白的底色上绣着橙红的祥云。就像她的名字:晴云。
他笑了,一瞬间,他似乎读懂了李商隐的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原来自己的心思,她早已看穿,难得的是,她也都懂。
陈铭生把虾丸子汤盛到汤锅里,“然后你们就恋爱了?”
“嗯,我们是那个年代少有的自由恋爱,然后到单位开介绍信,去民政局领结婚证。结完婚之后,没多久就有了你,孕期还没稳定下来,你爸就被调到了云南。”
“那时候,您一个人在西宁。”
“是的。”妈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铭生,你小时候,妈妈就很少跟你说我们上一辈人的事情,那时候,我总觉得,不应该用我们的生活去影响你。从你小的时候,就一直是妈妈单独带着你过。你爸爸家是青海格尔木的,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都不在了,他一直东一家西一家的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等他到十五岁,就没有人愿意再抚养他了,所有亲戚都对他敬而远之,他考上警校,一个人来西宁,所以你爸爸家没有什么亲人。妈妈这边,本来是有亲人的,可是因为妈妈的原因,很久都不联系了……”
陈铭生没有说话,他抬头看了看妈妈,继续听她讲述那些沉睡在时光中的往事,“我们家以前是在青海的海西州,一望无际的草场,生活也就靠放牧,日子过得很苦,你姥姥姥爷只有我和你姨两个女孩,你姨从小没读书,一直在家里维持生计,偏偏妈妈从小叛逆,为了读书,闹了一个死去活来,后来,非要离开家去西宁。两次吵闹,基本上把家里的人际关系闹得很紧张了。跟你爸爸结婚,你姥姥姥爷很满意,可是没想到你爸爸竟然出了事。你爸爸一牺牲,所有的人都过来劝我,把你打掉,这样可以再嫁人,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日子多难啊。可是,你身上流着你爸爸的血,妈妈怎么舍得。”
妈妈说到这里,语气中尽是伤痛,“最后,你姥姥姥爷放下狠话,非要这个孩子,他们就跟我断绝关系,就当没我这个女儿了。我那时候也是铁了心,不管谁说什么,怎么说,我都要你,后来还是不顾所有把你生下来。”
“后来呢?我姥姥姥爷,我怎么都没见过。”
“你一岁多的时候,他们坐车去德令哈,路上遭遇了泥石流。”妈妈的脸上滚落一行泪水,“你姥姥姥爷走的时候,你姨跟我大吵一架,她怨我,说我从小自私,只顾自己,从来不顾这个家,说她自己苦了一辈子,而我只顾自己逍遥。可是我不觉得我逍遥,我如果逍遥,那就是遇到你爸爸的那两年,那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日子。我们两个,从小都没有怎么感受过亲人温暖的人,在一起,相互取暖,后来,你爸爸不在了……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像他那样对我了。”
“妈,您别难受。”
无声的眼泪顺着妈妈的脸滑落,她用手背抹去了眼角的泪,“妈不难受,有你,妈就够了,现在的生活,妈很知足。”
说完了往事,陈铭生妈妈的情绪很激动,她一个人跑到阳台上去静静。陈铭生继续在厨房做饭,他的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那些童年时和妈妈两个人相依为命的日子,他也渐渐明白了,什么叫做“含辛茹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