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月笑便又恢复了笑容,显得有一点狡猾:“大恩不言谢,有空送我点灵器吧。等出了秘境我请你吃酒。”
无需多言,徐青溪轻轻点头:“好。”
如果不是命运捉弄,两人或许并不会有如此深的交集,更别提托付至此。实则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是极为相似的人,有些徐青溪不能说出口的话,徐月笑自然而然地便明白了。而徐月笑的话也只需说到这里,其下深意徐青溪已经领会清楚,只是尽在不言中。
徐月笑心想虽说自己话说得周全,但徐青溪走了大运才捡回的一条命,眼看就要陪着一只兔子一意孤行地送掉,真是可惜了。
何必如此?倒让她心中生出几分唏嘘。
再见到柳柳儿,他已经恢复了人身,倒显出一点虚弱来,只是仍强撑着模样走到徐青溪房前,要与他告别。
徐青溪道:“我与你一起去。”
柳柳儿摇头,说出的话直接且残忍:“你去只是累赘。”
徐青溪便安静了,过了一会儿,他道:“那你再出来就带徐凡躲起来吧,躲好。”
柳柳儿猛地一震,心道难道他知道我杀人了?那他知道我是有苦衷的吗?不,不该知道的,而且他若知道了一定不会不说出来,不,他不知道。
柳柳儿悄悄看了一眼也来送他的徐月笑,徐月笑也悄悄地摇摇头,意思是我没说。
徐青溪又道:“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吗?”
柳柳儿眨眨眼,想了想道:“你抱我一下吧?”
徐青溪抱住他,轻轻吻了他的脸,约定道:“躲好,不要来找我,我等你一起出去。”
柳柳儿走了。
徐月笑疑惑道:“你没有和它结灵兽契约。它是怎么进来的?”
徐青溪摇头:“他是和徐凡结的契约,徐凡与他是同门的师兄弟。”
徐月笑十分不解,然而问得太细了好像又有些冒犯,于是她拍拍徐青溪的后背,安慰道:“我们也准备再下一次传承了,再过几日便到了半月之期,那传承会再开一次,我们一起去把徐凡师弟接回来。”
徐青溪心知古传承分支极多变化不断,就算不提柳柳儿已经将那水牢半毁掉了,就算再进一次传承,从原路却也不可能走到水牢中。这也是柳柳儿如此着急的原因。
他忽地又意识到什么,震惊道:“从我们进水牢开始,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除去首尾几天,柳柳儿抱着昏迷的他在禁灵之水中过了那么久!
徐青溪心如刀绞,完全不敢想象此时他的身体状况,只能默默祈祷,并努力思考如何才能在外面帮上他们。
*
两日后。
徐月笑在林间穿梭,徐青溪紧紧跟在她身后,脸色仍有些苍白。
徐月笑看着他苍白脸色,皱眉道“我是收到消息他们要围剿妖兽……但究竟是不是你那道侣尚且两说,你如今还没修养好,出来再受伤的话,我可不负责治了啊。”
徐青溪却知道此事十有八.九便是柳柳儿做的,他联想到当初他受伤被抢了灵器,与柳柳儿一架吵完后,兔妖便负气出走。再后来那些打伤他的人却没有再出现过,只怕是柳柳儿悄悄地去收拾了。
前几日柳柳儿从身边离开时便已受着伤,若他昏倒在野外,或是被追寻他踪迹的其他徐族人发现……徐青溪不敢多想。
事已至此,徐青溪忍不住想起当初柳柳儿负气出走后,徐凡对他说的话。
徐凡说,若你受了欺负……
“你知道的,柳柳儿会的。”会为他而杀人。
他还问他,情势如此,倘若柳柳杀了徐族人,徐青溪又会帮谁?
那时徐青溪说他也不知道,实则是因为心中的情感与道义相矛盾,可现在徐青溪才明白过来,徐凡或许早就猜到柳柳儿去做了什么。
他是在委婉地铺垫与提醒,也是为了柳柳儿日后事发时,能不使徐青溪恨上这只兔妖。
徐青溪在心中苦笑:他如何能恨他?若不是为了徐青溪,柳柳儿又怎么会惹上这些麻烦?更何况柳柳儿舍命救他入了水牢,又将他从水牢中一点点拖了出来,他已经欠了兔妖不知多少条命了。
这是一桩永远还不上的债。
徐青溪心道,无论如何,他都会让柳柳儿活着离开。
随后,徐青溪与徐月笑便看到了战场的残骸。
这一场围剿起的突然,结束得也很快。
被灵力激荡与战斗余波毁掉的大片树林中央,躺着横七竖八的徐家弟子,林间地面遍布着大量流血痕迹与碎裂灵器,显得十分惨烈,然而并没有妖兽的尸体或身影。
徐月笑悄悄松了口气,连她自己也说不好是为什么松的,她扶起一个还有意识的徐族人,喂了几枚丹药,问他事情的经过与妖兽的去向。
“那妖兽身上不知哪来的许多灵器……十分暴虐……”
徐青溪忽然注意到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
“我们只伤了它,取走几样灵器……却被它杀了整整七名弟子,还被它逃走了……”
徐青溪在地上一具尸体旁蹲下,握住了那尸体的手,狠狠一掰开。
当啷。
尸体的手中落下一枚青绿色的玉佩。
玉佩雕工精细,分为表里两层,外层浮雕着一串浅绿柳叶,内层则是一泓平滑的青色弧面,如同柳叶下的潺潺溪流,上面蒙着一滩暗色血迹,宛如柳叶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