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的一声,沉重的金属门被关上。
门后昏暗无光,唯一能照明的只剩下了手中的一盏微弱的油灯,猫与人同时沉默,灯火扑闪时,猫说:“……怎么会这样呢?”
十七也道:“……是啊,怎么会这样呢?”
谁都没想到,话才刚说完没多久裴慎就突然变了脸色,将他们丢到这里来,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十七环顾四周,本来想看看环境,但四周太黑了,灯火也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
不过他倔强道:“我觉得不是我的问题。”
遇事首先怪别人——裴慎就算不想把自己留下,也没必要送到这么个乌漆嘛黑的地方啊!!
他与猫嘀咕几句。冰凉腥臭的气味从前面传来,在细细的风流声中,好像还能听见什么其他的动静——黑暗里,纷杂的噪音如小虫子一样爬进耳廓,让人浑身发麻,起了鸡皮疙瘩。
猫从他的怀里跳出来,有点无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里邪气很重,杀气也很重。”
十七也无语。他踮着脚往前走,总觉得地上有什么东西在粘脚尖,可真用灯去照却什么都没看到,那种诡异的感觉简直恶心得人直跺脚。
手指顺着墙壁往前摸去,墙壁是冰凉的,脚步声在空间内回荡,猫的叹气声也变得格外明显。
十七本来就心情不太好,听见他叹气更不舒坦了,踹了踹猫屁股:“不许叹气。”
猫:“我又没……”
十七凶神恶煞:“不许叹气!”
猫闭嘴了。
他有点委屈地绕到了十七身边,抬头就能见到昏黄灯光下十七的侧脸,一边想辩驳,一边又忍气吞声。有时候猫觉得自己简直太窝囊了点——可这个窝囊的对象是十七——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自己能忍了。
毕竟就算再骄纵,面前的人也有那个本钱,猫最开始认识十七的时候这人就已经在白帝山艳名远扬了,那时候他的性格远比现在还恶劣,就算那样,将宝贝顶在头顶跪地向他献媚讨好的妖怪也大把都是。
这时,他感觉自己的屁股又被踢了一下,美人垂声道:“你,到后面去给我注意点。”
猫:“……”也就是猫爪子不方便捂屁股。
他怀揣着一点无足轻重的愤怒走到了十七的身后,既想咬他的衣裳又没那个狗胆,在几番犹豫之下最终选择了竖起耳朵给十七当狗。
此时他们前进已经有一段距离,也离入口越来越远。
渐渐的,猫听到了越来越清楚的水滴声,滴答、滴答,他敏锐的注意到了这声音中的不纯粹,镣铐被拨动的声音、女人孩童的嬉笑声、喃喃自语声混杂在其中。
十七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的手死死扣住墙壁,其上尖锐的凸出将他的手心划破,血从掌心滴落,声音与水滴重合。
也就是在这时,四周开始骚乱起来,一双双各式各样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有大有小、有疏有密,都紧紧盯着面前渺小的人影,浓烈的邪气中混合着贪婪与欲望,在眼睛堆的最深处,有喘息声传来。
那是这里面最强的一只魔,其他邪祟都在看他的脸色,也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在静默中,十七将灯扔向了那些发着光的眼睛,只扑扇了几下,火光熄灭。
猫咽了口口水:“小十七……”
十七将眼睛闭上,再睁开时,原本漆黑纯粹的眼瞳变成了如鬼火般的青绿色,眼尾斜斜向上挑着。
——一只他不一定打得过,但一群就说不定了。
十七哼笑一声,抬了抬下巴:“……原来是这么些牛鬼蛇神。”
外面。
树下的男人悠闲的听着地牢里的动静,他的身后跟着几个蒙面的下属,嘶吼声、尖叫声不绝于耳,让人不忍再听,但男人却抱胸兴致勃勃,巴不得再闹腾一点更好。
黑暗的地牢里关押着这些年司傀监抓到的部分凶神恶煞的邪祟,就算是正经驱邪师进去也得小心脱掉一层皮,更别说那样千娇百媚的柔弱小美人了。这样的动静之下,所有人都认为十七与猫会在里面被邪祟撕扯成好几瓣,又或者连骨头都不剩……
啊,想想还觉得有些可惜。
但自己也算是给过他机会了。裴慎想。
既然说出不自量力的话,就该承受不自量力的代价,将不将人送回去谈判都是其次的,开心最重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尖锐的声音停息了下来,如暴雨结束般急促。
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结束了。
裴慎眯着眼笑着对人招了招手:“把门打开。”
两个蒙着面的下属走上前去,一人一边扣住机关,只听见极其沉闷的一阵“轰隆”声后,门的中间裂开一条缝。
方才那小美人就是从这里被丢进去的。
光线顺着缝隙挤入,同时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弥漫,血腥味伴随着令人恶寒的臭味如疾风一样冲进所有人的鼻腔,令在场之人忍不住捂住了鼻子,脸色也白了白,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所有人都想,这应当是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