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慎将他甩在身后,踩着雨水往前走。
世家与皇权两不让,以燕涣为代表的世家最近猛然发力,有意借着最近邪祟闹事的事打压司傀监,原因简直太简单——不过就因为司傀监是皇帝手下最好用的刀罢了。
而且司傀监不归朝廷管制,直属于天子……他燕涣算个什么东西,能站在什么立场上来看好他?
司傀监的人在他的命令之下有序调查。王都已经许久没有邪祟出没,虽然不能说得太绝对,但这件事拖了七八天还没有解决,已经足以证明处理方式有问题。
再加上刚刚跟在他身后的那两个不做事的跟屁虫,看见人来了就殷勤得和个什么似的……
和燕家的人走得那么近,没问题才怪。
裴慎突然觉得,燕家能发展到现在也很正常——天子无用,天子手下也没有可用的人,都是一群酒囊饭袋,连这么点事也需要将他从终南道拉回来处理。
他在心中嗤笑,这时候有一个下属走了过来:“大人!这边没有发现。”
裴慎“嗯”了一声,招呼他们撤走。
一天的搜查毫无发现。
春风夹杂着水汽拂过面庞,回去的路上他听着下属说这只邪祟的事——七天杀四人,四人都是年轻的纨绔子弟,家世出身不低,死的地方不同,巷子里、河边、街边、歌楼里,无一例外的是人都死于晚上,死相很惨烈,开膛破肚、挖走心肝、血流满地。
下属道:“第一个死了的人在歌楼之中被杀害,周遭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也无法追踪邪气来源。”
裴慎皱了皱眉:“一点没有?”
下属:“一点没有。”
裴慎又问:“距离上次他杀人已经过去几天?”
下属:“三天。已有三天未发生命案。”
这很不正常。
邪祟之流,尤其是吃人心肝的邪祟,一般来说出行进食都很规律,断然不会轻易出现突然吃又突然不吃的情况。
“回去把死了的那四个人外貌特点、做了什么、交往关系全部整理出来给我。”他立马道:“今天晚上安排人在城中巡逻。”
下属应了一声。
雨飘进伞中,前面就是第二个死了的纨绔子弟被发现的地方,一条幽深黑暗的巷子。
裴慎走了过去,今天早上的时候他也曾路过这附近,没什么特别的,非要说的话只能说地段偏僻了点,环境差了点——那人的家并不在这边,他为什么会路过这里?
他的目光扫过附近,由于这里死了人,最近也没什么人敢往这边来了,街边空荡荡的,窗户紧闭,还有一些房子是没有人住的。
下属见他在观察,主动解释道:“这边地界偏,很多人的屋子就是用来放东西的,发现人死了的第二天我们也问过附近的人,他们说都没听到动静。”
裴慎听了没什么反应,目光接着扫过紧闭的窗户与灰暗的墙壁,这时突然一顿,注意到了对面墙上贴着的画像。
画像很逼真,凝结着微薄的法力,风吹不掉、雨淋不烂,其上的人像五官精致,一双漂亮的眼睛如春水盈盈,看上去就像琉璃,美丽又脆弱。
——这是一个绝对意义上的美人,就算是最刁钻的品客也很难从这张脸上挑出半点错来。
“……那是谁?”他问了一句。
下属也愣了,盯住那画像看了看,恍然大悟:“那是燕家那位大人的未婚妻,半个多月前逃婚,跑了。”
“难怪一副所有人都欠他钱的样子,”裴慎收回目光,摸着下巴打趣一句,“……还挺漂亮的,抓到了吗?”
“没有。”
裴慎哼笑了一声,意味不明,下属更蒙了。
“走罢。”他道:“先回去。”
由于最近频发命案,天色稍微昏沉一点百姓们就已经回家关上门了。裴慎坐在家中,打开窗户看向天空,灰云密布、细雨缥缈,天子方才又传信过来,说要他加紧处理那只在外游荡的邪祟,一旦抓住立马处死……他心不在焉的想着这回事,不知为何,又想到白天经过的那条幽暗的、死过人的巷子。
脑中忽然闪过那张画像的影子。
寂静之中,裴慎站起身披衣外出。此时乌云恰巧被风吹偏,天之上,露出月来。
他又来到那一条街道,比起白天,此时的这里看上去更加阴森,黑漆漆的巷子如恶兽潜伏,默不作声张开嘴,仿佛只要人过去就会被毫不留情吞吃入腹。
然而裴慎却朝着那边迈开步子,面上的表情悠闲、随意,仿若闲庭信步。
就在这时——
一道劲风裹挟着邪气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