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后颈上，瞬间激起那片肌肤一阵颤栗。孟寻背脊僵硬，动都不敢动一下，只有眼睫不安轻颤着：

“我在。”

李纵双手从背后圈住了她，脸贴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意味不明喟叹了声：“你真的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我、”孟寻抖得厉害，却仍是固执：“我陪你啊……”

静谧的空气里，她听见他喉结明显咽动了下，呼吸声变得更沉，声音沙哑得紧：“你真的确定，要在我已经有感觉的情况下，还跟我这样待在一起？”

在说到“有感觉”三个字时，李纵刻意放慢语速加重了语气，甚至还往上丁页了一下。

但孟寻却完全没有注意，只听出了他想让她走的意思。

她不想走。

也不会走。

“你、不是已经看过我那些私信吗？”

孟寻脸颊红得快要滴血，忽地转过身，手臂紧紧圈上男人劲瘦的腰，脸埋进他胸口，就像是在抱着一只巨大的熊娃娃。

她小声而坚定：“我说过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管是站在光明里的那个你，还是现在陷入黑暗沼泽的你。

李纵愣住，许久没有出声。

待他反应过来，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她，而是哑声笑了：“怎么，你想做我的救世主啊？”

孟寻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男人敛了笑，声音变得像是另外一个人冷淡又陌生：“容霆还没告诉你吗？”

她莫名地心慌不已：“什么？”

几乎是同一时间，李纵将她从自己胸前推开了：“我不是李纵。”

“你、什么意思？”

时间似乎凝固住了，耳边所有声音全都消失。

空气变得稀薄，让人喘不上气。

不知过了多久，孟寻才听见李纵似是梦呓一般：“明明不想让你知道的，全世界，最不想让你知道。”

甚至，他已经打算在她面前伪装一辈子了。

“不想在你面前那么逊啊……”

明明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孟寻却能感觉到李纵身上笼罩着一股巨大的悲伤。那些她不知道的没有形状的东西，正在疯狂啃食着他，也在她和他之间筑起一堵厚厚的围墙。

她心头升起一种强烈的恐慌感，急切地想要抓住什么，手指才刚碰触到男人的衣角，就被对方快速躲开了。

李纵闭上眼睛，哑声和她坦白：

“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林昼。”

“我既不是天秤座，也不喜欢詹姆斯，根本不会吉他，更不是什么温柔有教养的好好学生。”

“你看到的那些，全都是假的。”

“……孟寻，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个人。”

孟寻神情怔然，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湿润棉花，连呼吸都变得好痛。

沉默声中，她艰难开口：“全、都是、假的？”

在这一秒，李纵突然想起橘风在《白昼梦游》里写过这样一句：

【对于暗恋者来说，爱是一种强大的本能，根本不必建立在真实的恋爱之上。从他出现开始，无论他去到多么遥远的地方，只要我的心还在跳动，我的爱就会一直存在。】

他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差不多小姐”会不自信。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谁能够拒绝这样一份沉甸甸又毫无保留的爱。

当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时，他真的很难不被蛊惑。

但如果，她的感情全都是建立在虚幻的假象之上，她的爱真的还能如她所说的那样牢固与坚定吗？

李纵抿了下唇，残忍地回道：“至今为止，你所知道的每一条，全都是假的。”

孟寻听见大脑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在顷刻间倒塌。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之前她反复琢磨过他问的那句“分得清吗”，一直以为对方问的是，自己分得清“演员李纵”和真实的李纵吗？

她以为他不确定的是，她喜欢的究竟是真实的他，还是他身上的明星光环。

直到这一刻孟寻才知道，其实一直以来李纵问的都是：你喜欢的究竟是李纵，还是阿衡？

女孩神情怔怔，没再说话。

尽管她努力克制着，可身体还是不受控颤抖得厉害。直到忍耐了许久的悲伤终于彻底决堤，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簌簌掉落。

一滴滴温热的液体，如星点般灼伤男人的手背。

他大脑有一瞬的空白，喉结艰难咽动了下：“对不起……”

下一秒，孟寻猛地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往外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