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节有规律地敲在桌边，林稚抬起头问：“你一直跟胡安联系，中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胡安性子奇怪，按理说这么大的画家通常都会有非常完善的经纪团队为其代理，而他从来都是孤身一人，似乎并不信任任何中间人。

孙衡连忙摆手：“姐你别看我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往来的全部邮件都有记录，你需要的话……”

“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林稚打断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道理她自然知道，“只是这件事情太蹊跷了……算了，先想想解决方案吧。”

林稚心下知道这事的棘手程度远比想象的还要严重，在孙衡小心翼翼地询问备用计划时，她掐了掐眉心，淡声道：“让我再想想。”

功利性太重？

林稚关掉电脑屏幕，琢磨着刚才孙衡的话，几乎要气笑。这次画展原先的确是为了扩大新人画家的知名度而筹办，为了保证画廊利益最大化，她已经提前买断了一部分画作，何况现在又跟旅游局联合宣传，如果有什么闪失，那画廊还能不能有明年恐怕都是未知数。

艺术家不需要吃饭吗？

不需要为吃饭发愁的艺术家，家里至少得有矿起步。

林稚在国外的社交媒体上把胡安搜了个遍。

胡安的社交账号上甚少分享专业性的东西，基本都是发发日常，譬如今天家里花园种的蔷薇开了，明天又购入了新的画具，偶尔会回复评论，也以短句和表情居多。

就这么翻了一下午，林稚注意到，胡安有一位经常互动的“网红”歌手，对方似乎热度很高，她用软件翻译了两人的对话，发现他们私下也见过面。

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点进对方的主页，快速浏览了一番。

这位网络歌手没有露过脸，发布的大多是独唱的视频，偶尔会配吉他演奏。不知是不是用了声卡，男人声线明明空灵干净，竟然也唱过几段死亡金属。

最近的一条视频背景似乎是在琴房，视频里的男人坐倚在白色的高脚凳上，一条腿屈起踩在凳子边缘，腿线修长，上半身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琴弦上，嗓音随着音乐漫不经心般的缱绻而出。

是首法语歌，节奏轻快温馨，仿佛圣诞夜火炉边一杯冒着热气的热巧克力。视频很短，林稚走了下神的工夫，进度条已经快到结尾，她刚准备退出，吉他弹完最后一个尾音，男人也跟着收了声，接着像是感到愉悦一般，从喉管里发出模糊的轻笑。

在那一刻，仿佛有一只手，轻轻扣住了林稚的心脏。

她忽然有些好奇，这样的声音，会为什么样的人唱情歌。

胡安似乎很欣赏这位年轻的歌手，在这条动态下面回复过赞美的表情。

艺术这东西，多少有些触类旁通。

视频自动重播，林稚莫名觉得这声音好像有些熟悉，再一想，可能是在什么社交平台上刷到过，也没在意，退出页面给胡安互动频繁的账号都发了私信，包括这位死嗓的歌手。

暮色渐沉，林稚关掉网页，准备去超市买点东西回家做饭。这几年的浮沉让她知道，事情无论好坏终会过去。

但饭如果不好好吃，一定会胃痛。

……

给自己做了顿简餐，吃完洗过碗，林稚打开家里的笔记本电脑，登录社交平台。

她一共发出七八封私信，大多数果然都石沉大海，有一位应该是没仔细看她发的内容，反手丢给她一个邮箱地址，说有商业活动跟自己的经纪人联系。

已经做好了收效甚微的打算，林稚反而没太多失落，她又重新点开胡安的主页，试图重新想想办法，这时她忽然看到工具栏下方弹出一个小小的“1”。

林稚心头一跳，身体比大脑先一步行动，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点开了提示框。

——是一条查看她主页的申请，来自那位名叫Melody M的歌手的。

她眼神亮了亮，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