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文每日往返于家和皇城,林延纪还在京师时,一起吃饭的鹤鸣楼也算是一个去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要论喜欢的地方,可说是没有。
“我们一起去安国寺罢。”黎昭文追溯回忆,想到了这个好去处。
前世她曾独自一人离开皇城,安国寺是她当时的目的地。彼时天灾盛行,皇帝每日操劳朝务,鬓边多了许多如银白发。
安国寺常年香火旺盛,富有盛名,黎昭文想要前往此地祈禳天灾,救济万民,期盼借助神明的力量,为爹爹解忧。
至于为何独自一人出行,是因她的私心作祟——想如常人一般,自在地穿梭在世人称赞的繁华京师。
今生依旧天灾四起,黎昭文想故地重游,再次为爹爹祈福,故而决定与谢婳同去安国寺。
车舆在大道上穿行,谢婳倚在窗前看过往行人,喜不自胜,“相传安国寺的佛祖甚是灵验,求签许愿更是不在话下,我要去求一签,问问你的夫君何时出现。”
黎昭文嗔怪道:“母亲你在胡说什么,我是朝廷官员,如何能嫁人。”
谢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这有何难,等你遇到了心仪的人,直接致仕好了。”
黎昭文脸色一沉,“我是不会为了婚姻致仕的。”
谢婳见势不妙,默默噤声。
她嘴上不敢继续与黎昭文诡辩,行动上却是十分迅捷。
到了安国寺,先是虔诚拜佛,而后立即求签问姻缘,结果大出她意料。
解签的法师说,黎昭文的命定之人就在安国寺内,他们之间的因果缘分妙不可言,但黎昭文执念深致情缘曲,二人难成正果。
谢婳极其信任这番言论,惊诧不已的她一面劝导黎昭文,一面游目四顾,试图在人潮中寻找那个黎昭文的有缘人。
黎昭文不以为然,“安国寺每日来往那么多人,我那所谓的命定之人在这里出现也不奇怪。”
“有缘人终有一日会出现,这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你和他之间难成正果。”谢婳柳眉轻顰。
黎昭文没有多余的心思在意自己的姻缘,“万事本来就难有正果,我不强求。”
“这怎可以……”谢婳为女儿担忧,“好的缘分最难求,你既能遇到与你有缘的人,就应该抓住这个机会。”
黎昭文道:“抓住又有何用?你不是都说了么,我们难成正果。”
谢婳一时语塞,转念又想到要点,“你如实告诉我,你现在还有什么执念,入朝为官难道不是你多年来的执念么?可你分明已经实现了。”
黎昭文避而不答,指着前方的斋面馆牌匾,说道:“母亲,这里的斋面很好吃,我们去尝尝。”
安国寺的斋面味极鲜美,黎昭文尝过一次后便念念不忘,来安国寺吃斋面,才算不虚此行。
斋面是要吃的,问题还是要继续问的,谢婳得不到回答,继续穷追不舍,“别想趁机转移话题,告诉阿娘,你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和你爹爹的。”
黎昭文茫然摇首,“我何时有过执念,何时有事瞒过你和爹爹。”
谢婳叹气道:“你从小便是如此,凡事都喜欢自己做主。”
她的难过只有一瞬,因为一入内室,斋面的袅袅热气便扑面而来,清鲜面香让她顾不得忧愁。
她舀一勺热汤,品味汤中的各中滋味,不住赞叹,“真好喝,比你爹爹做的好喝多了。”
黎如松有自己独特的悠闲癖好,譬如在家煲汤。
黎昭文调笑道:“等阿娘在京师待久了,就该想念爹爹的手艺了。”
谢婳淡淡一笑,“以后我们常来这里吧,这面的确好吃,我们常来,还能顺便找找你的未来夫君。”
说到“夫君”二字时,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黎昭文佩服她的毅力,说道:“我可以陪你常来,但我不会陪着你找所谓的夫君。”
谢婳随口答应她,一双妙目又开始环顾四周,少顷,她的视线堪堪停在一人身上,默默打量许久。那人就坐在黎昭文身后,谢婳能清晰看到他的面容。
黎昭文没有理会她的异样,自顾自吃面。
“这公子长得好生眼熟。”谢婳喃喃道。
“你认识?不妨去问问。”
谢婳依言起身,缓步走到那人面前,问道:“你是则卿吗?”
则卿,是顾景渊的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