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岳千吟的声音里带着不解。
“古时候定亲讲究三书六礼,三书是聘书、礼书、迎亲书,六礼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路尧慢慢说道。
“到了现代,订婚的形式简化了很多,”他看了她一眼,“但一般也是男方先提亲,带着彩礼和定亲礼物前往女方家,双方定下书面或者口头的婚约,举办订婚宴,把登记办酒摆上日程。”
岳千吟挑眉:“路哥你怎么这么懂?”
“这是常识。”路尧道。
岳千吟回想了一下:“他有说约两边父母一起吃饭,不过我不想约父母,就说我自己出面,他不是很同意,但我也没有让步。”
她对父母的感情,已经冷淡到了连这种人生大事也不愿意找他们出面的地步,路尧想。
怪不得她那么在乎跟沈辛的感情。
缺失的东西,总要从其他地方补回来。
路尧其实能理解她不想父母出面的心情,但沈辛未必能理解。
而且,就算沈辛理解可能也没有用。
根据他的了解,沈辛并不擅长解决问题。
“然后呢,见父母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吗?”
“嗯呢。”
车子平稳地向前飞驰,路面被车灯短暂地照亮,又重归于暮色。
车厢里的安静令岳千吟心里发慌。
她打起精神,重新找了个话题:“话说,路哥怎么会知道我跟沈辛的事?”
路尧的目光扫了过去:“你实在不是个擅长掩饰感情的人。”
“真的假的?”岳千吟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比如说呢?”
“比如,”路尧甚至不用回想,“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样,跟他说话的语气也不一样。”
岳千吟还是很惊讶的样子:“这你都能分辨出来?”
“因为很明显。”路尧说。
他偶尔会碰见岳千吟和沈辛,在公司、摄影棚或是活动现场。
他们有时候会刻意留出距离,也有时候会站在一起。但无论中间隔着多远的距离,当沈辛看向她的时候,她总会回望过去。
一群人聊天的时候,她如果笑起来,第一个看的人总是沈辛。
更何况,当她看向沈辛的时候,眼睛里就像盛了一片星光。
爱就像咳嗽和贫穷一样难以掩饰。
如果他是沈辛,就不会天真地认为他们能真的隐瞒住这段恋情。
路尧心知,自己并不该过分关注她的感情生活。
尤其在出过闵秋那样的事情之后。
他握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面的路,但眼角的余光仍然能看到她。
车厢里只有中控的屏幕亮着,她的脸被屏幕的光映照成莹白的颜色,像某种精致又脆弱的瓷器。
路尧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多嘴问了一句:“沈辛的儿子都那么大了,你跟他谈了那么久的恋爱,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岳千吟摇了摇头:“我们的日程都排得挺满的,私下见面的时间其实不多。”
“后来我没那么忙了,他还是一直在忙,——他总是在忙。”
“我安慰自己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该说她迟钝还是天真呢?
路尧没有搭话,安静地听她说着。
“一直到准备离职那段时间,晓雯告诉我他把能推的工作的推了,问我他是不是特意来陪我,我才感觉到不对劲。”岳千吟平静地说。
她没能跟晓雯说出口的话,在这一刻突然有了倾泻的出口。
“我当时就觉得他骗了我,”岳千吟顿了一下,“但我不敢相信。”
“我想他那么在乎我,怎么会骗我?难道我感受到的在乎全都是假的吗?”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路尧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但声音里依然没有什么情绪,就像最冷静的局外人。
“你很在乎他有没有骗你这回事。”
“我当然在乎,”岳千吟脱口而出,“谁又能不在乎呢。”
“那你有跟他求证吗?”路尧问。
岳千吟沉默了两秒,声音有些无力:“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求证。”
“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我满脑子都在想,如果他真的很忙呢?如果是他家里出事了呢?如果现在他正焦头烂额呢?那我岂不是会打扰到他?”
“我一直都不希望自己会成为那种只会忙中添乱的女朋友。”
“然后呢?”
“然后他接了电话,我问他忙吗,他说有一点,我又问他在忙什么,他犹豫了一下,说各种事情。——我知道他在心虚,但我也没有再问下去了。我想,他瞒着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苦衷。”
岳千吟感觉路尧正静静地看着她。
那双棕色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深不见底、难以揣摩。
他的眼神没有多少温度,像冰冷的水波一样漫过来,把她整个人都浸透。
“你一向都这么‘懂事’吗?”他说。
路尧问得很平静。
岳千吟却听得心里一突,半晌不敢开口。
他好像不太高兴。
为什么?
她觑着他的神色,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懂事不好吗?”
“不是懂事不好,”路尧顿了一下,趁着等红灯的间隙转头看向她,“而是什么东西都该有个度。”
“一开始的时候,你懂事,他可能会觉得你真好,你真体贴,遇到你是他的福气。等到时间久了,你还一如既往地这么懂事,他就会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他不是那种人。”
“这跟他是哪种人没有关系,这是人性。”
岳千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