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想象的你是什么样子?”他这样问她。
岳千吟不知道。
她希望自己是智慧的,通透的,阳光的,温和的……她有许许多多美好的憧憬,但也清楚自己的本性。
她不知道路尧把她看透了几分,所以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岳千吟抿着唇,无措而警惕地看着他。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像是平静的湖面下涌动起暗流。
“我的工作就是辅助你,无论你是什么样子。”路尧说。
他的语气殊为平淡,就像是在跟她闲聊天气,只一句话,就把得岳千吟胸口那股无名邪火彻底浇灭。
“我从未对你做过预设。”路尧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镇定。
“我只希望,你会愿意向我袒露真实的自己。”
岳千吟早该想到,他是飞星的金牌经纪人,贯会蛊惑人心。
她浑身发热,感觉此刻自己就像是赌徒坐在牌桌上面,一张一张地掀开自己的手牌。
“我害怕留在飞星会让我分心。”她开始向他妥协了。
“如果我说,”路尧重新坐到椅子上,模仿着她刚刚的句式,语气里带着些微笑意,“我会出去单干呢?”
岳千吟微微睁大了眼:“你要离开飞星吗?为什么?”
路尧像是早料到她会这样问,闻言唇角微扬地提醒她:“这不是我问题的答案。”
“但是这能帮助我判断。”岳千吟坚持道。
她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路尧想,从喜欢问问题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她不会轻易相信别人,更偏向于自己搜集信息并做出判断,同样地,她也要自己为做出的选择负责。
这一点倒是跟他很像。
路尧并不吝啬于多花一点时间为自己未来的搭档解惑。
“想必你也知道,老板很看重欧悦。”
“老板也很看重你。”
“但是欧悦能让老板源源不断地赚到快钱。”
欧悦的理念是,只要找一些俊男靓女,给足曝光和营销,就有很大概率让他们红起来。
理论上确实是这样的。
即便她找的人没有岳千吟这么好的条件,但只要基数够大,乘以概率也能得到一个可观的数字。有点名气之后,这些人就能收割一波金主和粉丝的钱包。
虽然持续的时间不一定长,但投入产出比惊人。
至于这些人的未来嘛,那就不关公司的事了。
但这不是路尧想要投身的事业。
他这么一说,岳千吟就懂了。
她沉吟了一下,掀开了自己的下一张牌:“我最近一段时间可能都没有办法工作。”
路尧对此似乎也毫不意外,听完连额头垂落的发丝都没有晃动半分。
“该休息的时候就好好休息,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没有竭泽而渔的嗜好。”
“不光是腿伤的问题,我最近失眠得厉害,头晕,耳鸣,心悸,反应迟钝……”岳千吟慢慢历数着自己的症状,自嘲地笑了一下,“如果不是这样,我今天不会摔得这么惨。”
路尧眸光闪动,眼睛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然后他慢慢说:“你会好起来的。”
“我会陪你好起来。”
岳千吟的鼻子骤然酸了起来。
而她原本并不觉得委屈。
沈辛抛弃了她,算她识人不清;从马上摔下来,是她分了神活该倒霉;断了腿至少需要休养两个月,承导的电影不会等她,只能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有莫强求。
可面对那张脸,听到他说的话,岳千吟却感觉心脏仿佛被潮湿的棉花塞满,堵得她喘不过气来。
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落在白色的被单上,沁出几滴水痕。
“你怎么陪我?”她胡乱抹掉脸上的泪,又哭又笑,“我想要的是一个家,我想要有人关心我,呵护我。”
即使面对她的胡搅蛮缠,路尧也还是一副天塌下来都能不动声色的样子。
“关心和呵护也分很多种,——而且我不建议你刚失恋就进入下一段感情。”他这样跟她说。
似乎不论遇到什么情况,他都能冷静分析,然后给出他的建议,或者不建议。
凭什么呢?
岳千吟浑身的刺又竖了起来,她有些放肆地、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我还想做|爱。”
“嘶……”
岳千吟的挑衅被门口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
病房里对峙的两人循声望去,看见了提着花篮的晓雯。
她正站在被推开一半的房门旁边,望着他们神情复杂。然后她就跟突然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奸情现场似的,麻溜地往后退了两步,还细心地替他们关好了门。
岳千吟:“……”
被这么一打岔,岳千吟被刺激得有些发昏的脑子稍微冷静了一点。
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已经开始发烫,但仍未放弃盯着他的眼睛。
“这种事情,路哥也有办法解决吗?”她追问道。
看着她打着石膏的伤腿,路尧轻笑了一声:“你倒是身残志坚。”
他的嗓音低沉而醇厚,令人联想起冒着热气的牛奶咖啡,映着壁炉火光的温馨房间。
而那点难得一闻的笑音,又为这种醇厚增添了几分撩人意味。
岳千吟的脸颊越发烫了起来。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梗着脖子犟嘴:“是又怎么样?”
“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路尧慢悠悠地说,“我想会有很多好心人愿意帮助你。”
岳千吟“嗤”了一声,转头更近地盯着他的眼睛:“是你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