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打不通,耳边响起的是系统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死心,又打了一个,当然还是一样,已关机。
……怎么会呢,他24小时都不会关机的呀,即便不加班在家睡觉也不会关机,因为随时都可能有工作来找,或者老板,或者甲方,总之必须保持一直开着手机,为防没电,充电宝都不会离身的。
这有些反常。
思量了半刻,他转而输入另一串号码,打给跟他最熟的同事,也是一起摊房租的三个室友之一,这回很快就接通了。
电话接通的同时,对面礼貌说了声你好。
江寻意也回了句你好,然后下意识想说我是江延,顿住。
陌生号码,声音也陌生,对面疑惑地问:“你是谁?找我什么事情?”
江寻意愣了瞬,说:“那个,我打给你,是想问一下江延他……”
刚提到江延这两个字,对方立刻打断了他,说:“找我问江延的事,你也是江延的某位亲戚吧。”
对方突然这么说,语调还透着应激般的烦躁,让江寻意一下有些懵,但还是顺着对方的话应说:“嗯,是的。”
“还真是。我就知道。你等会儿,我这边还在公司加班,让我找个没人的地方跟你说。我今天一定要说清楚了。”
“……哦,好。”
一阵脚步后,对方有些气恼的声音传了过来:“好了。我跟你说,我真的希望你们不要一直换着人给我打电话了。这半个月,我接到太多你们的电话,搞得我都害怕听到手机铃声了。江延猝死的事儿,我也很难过,也很替他觉得惋惜,谁能想到他年纪轻轻会突发心脏病呢,但我是真帮不上忙。我就是个小职员,跟上面领导说不上话的。”
江寻意惊到眼睛都睁大,猝死?江延半个月前已经猝死了?!
对方接着在说,“你们这些亲属,也来公司闹过了,也看到我们领导那态度,就四个字‘一毛不赔’,领导还说任你们去告,随便告。说反正江延是在下班到家后才猝死的,跟他们无关。哎,资本家就是这样的,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越说越无奈,“我作为江延同事,已经做了我能做的。江延倒在房间,还是我发现他没起来上班,觉得不对劲,第一个去关心他的。看到栽倒在地,我又立刻打120,又在等120时给他做急救,还帮忙抬他,把他送进医院。真的,我不图你们谢我,只请你们不要再一直给我打电话了,我不接,你们就换着号给我打,这已经演变成骚扰了,知道吗。”
叹气,“当好人还当出事儿来。你们要实在想帮江延争取权益,还是试着去告吧,走法律途径,比拜托我当说客强,我没有那个能力。”
舅舅他们竟然一直电话骚扰人家,江寻意觉得抱歉,刚想说些什么,对方又说道:“这破公司天天加班,出事了老板又这么冷血,我已经不准备在这里呆了,手机号也会换掉,你们再给我打也不会有用。言尽于此。”
说毕,挂断了电话。
江寻意看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儿怔,才把手机放下了。
还想提醒下这个时时间线的自己,注意保重身体,没想到这个自己,比原来的他自己,还要早猝死一年。
而且还有一大帮亲属想帮他“争取权益”……
哼,这帮人啊,小时候,他成了孤儿,倒没见他们踊跃站出来帮他,这种时候就都站出来,帮他维权了,无非是有利可图罢了。
虽然他反感这帮人借他捞钱的嘴脸,但公司的嘴脸也真挺令人心寒的。
他也是因为加班太多,才积劳成疾,猝死的,公司竟然一毛钱都不愿意赔。哪怕多少给点人道主义赔偿呢,虽然也落不进他的口袋了,但也算是对他辛勤工作的一种慰劳。
一毛都不给,未免太冷血。
真是万恶的资本家!拿着从我们这些打工人身上剥削压榨出的血汗钱,开豪车,住大别墅,花天酒地,一掷千金,挥霍无度,但一点也不会看打工人过得何其疾苦。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资本家的每个毛孔里都渗着血。
江寻意起身,拿枕头当老板,使劲捶,边捶边骂:“讨厌的资本家!可恶的资本家!”
捶了会儿,消了些气,他重又躺下,把自己卷起来。
呵,照这种情况,即便能回去又如何呢,无非继续当社畜罢了,天天加班,高强度工作,猝死根本迟早的事,何况已经没可能回去了。
换个角度想,他本来都已经死了,但上天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让他变成江寻意,继续活下去,这何尝不是一种恩赐呢。
成为江寻意,也将面临很多糟心事,其中,他觉得最主要,最严峻的,是债务的这个问题。
他记得原主去世前依旧没还完,债务缠身,各种债主把他诉上法院,让他成了失信人,名声都臭了,过街老鼠一样。
他可不想同样的情况再在他身上发生,否则他就完了,像原主一样没了出路。
所以,他得制定个还债计划,尽快把债务偿清。没了债,他就自由了,就可以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来过生活。
以前的他迫于生存压力,光顾埋头当社畜,都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这第二次生命,他想好好活,长长久久快快乐乐地活,可不能被债这种东西拖进深渊。
而且他恍然想到,原主是一开始欠了六亿,不代表现在还欠六亿,原主搭上傅严霆后,得到不少好资源,欠债肯定已经还掉不少了。
至于还了多少,他想不起来相关记忆。
对了,手机里会不会有记账之类的。
他打开手机,没有记账相关的app,点进备忘录,仔细看了遍,可里面也没记录债务情况。
正准备放下手机,他突然停住了。
诶,可以问问佳佳的呀。她肯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