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张开很少说话的嘴巴,只吐出一个单调的音节,似乎觉得不妥,森文太郎又补了一句:“是你啊……”
“最近怎么样了?”不敢再揭对方的伤疤,只得委婉地问道。
“……还好。”
“......”
又是一阵沉寂。
“这几天有空出来聚一餐吗?”
“……谢谢,但不用了。”
“......”
橘泉纪意识到只要他不问,对面就不会说话,干脆直接切入主题:“那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这次的沉默不同寻常,对面的呼吸声似乎变得粗重了一些。
“......”
橘泉纪等了半晌都没等到对方的回答,刚想开口,就听到森文太郎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有……”
“有工作、需要我吗?”难以启齿,费劲了最大的力气。
“我想去k2……”这句话的声音渐渐低落。
k2,仅需一张机票抵达□□堡,转机到斯卡杜,再乘车到Askole村,最后徒步前往大本营。若要攀登,则需要更多的准备,不止在装备上,还需要登山许可证、高海拔登山险、以及其它食宿费用……
——零零总总加起来至少也需要200万日元。
这个钱对于高中就辍学的森文太郎来说,需要一整天连轴转,缩衣节食的打工两年才能勉强攒够。
常人对其行为无法理解,只觉得他已经走火入魔,一点都不合群。再加上经常请假,老板借着此次事故,干脆就把他开除了——现在的他可以算是被逼到了穷途末路。
事实上,其实只要“妥协”,稍微低头,虚以委蛇,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然而事实又真的是事实吗?
橘泉纪说不出话,他深吸一口气,又吐出。
“……没有赞助商支持吗?”
“......”
无用的一个问题,即使不问,他也明白——一个孤僻、纯粹的人,既不会讨好别人,也绝不会让所爱染上其它色彩。
他的所求只有登山——属于他一个人的登山。
——也就是说这两年的行动,完全是靠他一个人进行的。
不可思议。
“......”
“……我帮你联系一下工作,后天给你答复。”
——不仅因为他是大西政雄所重视的学生,更是为了给对方一点力所能及的支持。
“……谢谢,我会努力工作的。”
“还需要别的帮助吗?”
“没有了……”
“......”
森文太郎是真的不善言谈,橘泉纪早就体会过了。
没有更多的话要交谈,对方显然也不需要他们的担忧,因此他率先说道:“那我挂了?”
“嗯,再见。”
“再见。”
——这次倒是有好好说“再见”。
“怎么说?”挂断电话后,一直在旁等待的夏油杰问道。
青年讲述了一下大致内容后,两人对视一眼,一齐陷入了沉默。就连他们也谈了几个赞助商以充足资金,代价当然是需要在杂志上露露脸。
森文太郎的执念很少有人能理解。
橘泉纪曾告诫的“付出一切”,他真的做到了,甚至做到了极致。
——近乎脱去一切世俗外物,不在意生活、不在意周围,眼睛始终聚焦最高处,就像一只不会停留、也没有线轴的风筝,只会在起风的山间里舞动,然后随之越飘越高——最终不知会飘往何处。
既希望他能找到落脚之处,又希望他永远不停下脚步。很难说明这种心情,旁人只能看着他愈发远去,无法阻止。
“真是……”夏油杰想不出有什么词可以形容。
“唉……”似是叹息,又似是感慨。
“……”
“我们也差不多了吧?还有三个月。”
“是的。”
——距离目标还有三个月。
珠峰的窗口期在四月到五月,那时的天气较为稳定,风速也更低。
“你父母怎么说?”
“他们没不同意,也没支持。”
一开始,夏油源和夏油亚子还以为这只是小孩子的梦想,谁知当他走得越来越远,才发觉这是认真的。
看到了他的成长,看到了他的坚持,既担忧,又欣慰;既做不到完全否定,又做不到完全认可;控制欲和理智作对,最后演变成了一种“默认”——这大概就是父母之心。
橘泉纪将心比心,非常理解这种心情:“他们很担心你。”
“嗯……我回去安慰一下他们。”说着,夏油杰若有所思地站起身——他与父母的关系缓和了很多,起码不再是什么都不说。
跟橘泉先生道别,感受到外面的寒风,头脑才清醒,顿感腹中一阵饥饿。
橘泉纪总感觉忘了什么,是什么呢?他打开冰箱,正想拿瓶饮料,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肉饼静静地躺在盘子里。
——
——啊!是汉堡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