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比不上单段攀岩更纯粹的享受,也比不上无保护攀岩的刺激。
枯燥吗?
若这样去问一个攀登者。
——完全不。
这将是每个攀登者的回答。
搭档间心有灵犀,默契地操作是乐趣。
将人类的技巧施用于自然的巨人是乐趣。
更何况——
风穿山而过,炸响在耳边,没有树木的遮挡,直直拍打在身上,似要将其揉入岩壁——就这么无情的暴露在自然之间。
即使穿着衣服和一系列装备,夏油杰也感觉在山岳面前他是如此的赤身裸体——就像一个初生的孩童。
——这亦是一场挑战,绝不可因枯燥无聊而疏忽。
他始终抬着头,目光紧紧跟随着那个不断向上的身影。
就这样向上、向上,永远保持向上。
*
攀爬、等待、攀爬、等待。
充分的使用着人类进化得到的双手双脚,他们终于站上了第一段岩壁的顶端。
橘泉纪凝视着下面的环境。
上山容易,下山难,更别说是纯岩石路段。
“还记得怎么垂降吗?”
见夏油杰点点头后,他才调整起绳索,将垂降主绳穿过铁环,下放到合适高度,他说道:“我先下。”
将安全带与主绳连接,人体悬浮在空中,顺着主绳缓慢滑下。
此时,由于下降岩壁过长,两人间结组的绳索已经解开——这意味着如果下降半途出现什么错误,另一人很难做出有效救援措施。
当然了,那是对于常人,而夏油杰身为咒灵操使,他有更多的方式。
早已放出的咒灵,缠绕着青年,只要一有问题,它就会按照主人的命令带着橘泉纪回到安全的地方。
——这说不定会因此暴露少年特殊的能力。
但那有什么关系,难道这会比一个人的生命更重要的吗?
年轻的咒灵操使绝不会眼见着这一幕的发生。
况且——
他低头看着青年的动作,垂下眼帘。
若橘泉先生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一种隐秘的期望从心底升起。
那么掉下去,其实也没什么吧?
不。
他赶紧止住了这个念头。
怎么能因一己私欲就置他人安全于不顾,他又开始反复告诫自己,就像以往那样。
绝不可做危害他人,危害生命的事——尤其是普通人的生命。
毕竟,若可以仗着能力随意危害普通人,那他平时的拯救之举又有什么意义?
——
“杰!”
已经到达底部的橘泉纪扯着嗓子喊着还在发呆的少年。
离得太远了,他甚至不停地挥动双手,比出“快下来”的动作。
夏油杰顺着声音望去。
嗯……
小小的一个,多少有点滑稽。
“有什么好笑的?”
橘泉纪放下手,眯着眼看见头顶上的一个黑色人影笑得前仰后合,头上冒出问号。
少年见小人影身上快具象化形成的疑问,又笑了个爽。
“哈——”
夏油杰抹了抹笑得湿润的眼角,逐渐稳下情绪。
当一切平静后,便开始搭建垂降装置,准备垂降。
左手握住下降器的绳索末端,控制下降速度;右手则握住上端,用于保持平衡和调整绳索位置。双脚分开,膝盖微屈,脚掌轻微贴着岩壁,背朝地面。
每当这时候,他就会觉得自己仿佛能在岩壁上行走——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看不见地面,整个人体朝上,布满云朵的天空,不似晴天般洁净,却更为柔软,也更为贴近地面。
天空朝他压近——竟有种被其拥抱的感觉。
风从山下席卷而来,沿着山的纹路向山顶聚集。
夏油杰的发丝在空中飞舞,专注于眼前,专注着维持身体平衡和控制垂降速度。
一步一步,倒行于岩壁上。
与地心引力相背去维持一个动作,通过规律有序的呼吸将力量集中于腹部的核心肌群。
——重力呼唤着他下坠,而他的身体和心却说“不”。
缓慢下降,愈发远去的顶端,逐渐显现出的整体,让这块山脊似乎显得更为高大,也似乎变得更为压抑。
但事实上,他很爱这种感觉。
因为山岳的身躯如此庞大,却阻止不了他的远离。
他也爱垂降的感觉,因为能将不受控制的坠落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似乎有着非同寻常的控制欲,或许就连夏油杰自己都没有察觉。
这从其思想中可以窥见一二。
——始终用“意义”两字锚定自身的存在,将“随心所欲之心”掌控在自我手中,以保证时刻遵守着“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