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正想低头瞧瞧,郑江北一下子把盘子端起来,两个人凑在一起,郑江北低声对店小二说:“快去报官,有人贩子!”
店小二眨了眨眼,接过盘子,“这也没石头啊,这位客官,您稍等,我这就去喊掌柜的来!”
等店小二走后,郑江北一直注意着那桌人,防止人不见了,掌柜的很快就出来了。
“咱们这聚龙斋稳稳当当开了三十年了,咱们每一道工序盯得死死的,您放心,我已经让店小二去找大厨了,大厨这会儿有些忙,等会儿就来,今个一定弄个明白!”
郑江北点头,“行,那我就在这等着。”
话刚说完,就见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去了那桌。
应该是买家,因为郑江北看见他们捏着小呆瓜的脸看了看,像是在打量。
他们的声音很低,压根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没过多久,就见那男人拿出了荷包。
郑江北看了看酒楼门口,衙门的人怎么还没到?
眼看,那个老头就要把玉哥儿抱过去,不行,不能让他们得逞,郑江北一咬牙,跑了过去,抢过玉哥儿,用随身的刀子割断了那随之露出来的绳子!顺带踹翻了桌子,把俩人砸倒在地。
“哎哟!”
“疼死我了!谁啊!”
他这一举动,惹得大厅里众人像被惊飞的麻雀,噼里啪啦声响成一片作一团。
恰巧衙门的人到了,很快就拿下了那几个人。
聚龙斋的掌柜的拍了拍受惊的自己,郑江北刚刚那举动真是吓死自己了,见他拿刀,还以为他这酒楼要出命案了!
见衙门的人抓到拐子,掌柜的连忙喊着,“没事了,没事了,衙门的来人了,大家不用怕,这位大侠发现了拐子,他刚刚在救人,没事了,没事了,给大家压压惊,每桌送一小碟素春卷!刚刚帮这位大侠的忙,我们的素春卷没有石头!”
郑江北也跟着解释了一番,毕竟是自己的原因。
玉哥儿刚刚回过神,结果发现抱着他的是小叔父!!
“小叔父!小叔父!”
郑江北想摸摸他的脸,又改摸了摸他的头,“吓着没?”
玉哥儿紧紧地抱住郑江北,“害怕,害怕,玉哥儿害怕,想阿爹,想阿爹,我要阿爹……呜呜呜呜呜……”
郑江北任他哭,“知道害怕还乱跑,要阿爹?你阿爹恐怕都要急死了!”
“要阿爹,呜呜呜,玉哥儿要阿爹,呜呜呜呜……”
正哄着玉哥儿,衙门领头的人也过来了,问了情况,郑江北都如实说了,见差爷要把孩子带走。
“我是这小孩的小叔父,嗯,也不算,和离了,他家在东平县,上桥村,恐怕家里都急坏了,明个我想给人送回去。”
“这个不行,我们会派人去东平县,这小孩要跟着我们去衙门。”
玉哥儿把脸埋进郑江北怀里,紧紧地攥住他的衣服。
郑江北知道衙门应该有自己的规矩,可能也怕自己是个拐子,就问道:“那我能跟他一起回衙门吗?我在富源街摆摊,是个木匠,我会...照顾小孩,也认识他家里人!这小孩现在肯定害怕,我跟着一起去吧。”
领头看了看他,然后点了点头。
郑江北松了一口气,掏出银子,放在桌子上,“掌柜的,菜钱和桌子钱,你看够不够。”
“够够够!”掌柜的也不看多少,拿了银子,祈祷着这一群人快走吧,快走吧。
付了钱,郑江北就抱着玉哥儿跟着差爷走了。
进了衙门,领头安排手下把拐子关进大牢,然后又带着郑江北进了一个小院子,“吴婶,吴婶!”
“哎哎哎,来了,孙捕头,怎么了?是饿了?宵夜还没做好呢!”
“不是,这俩人先暂时住你这院子里几天,这孩子是被拐来的,这是他亲戚,也是救下这孩子的人,等他家人来了,再让人接走。”
吴婶擦了擦手,对郑江北说:“你们住那间就行,我昨个刚收拾干净的,有事就喊我,我先去做饭。”
郑江北点头,“没事,婶子先忙。”
吴婶离开后,孙捕头又对郑江北说:“这几天,别出院子,要买什么,可以让吴婶帮着买,这是衙门,不要乱跑。”
郑江北直说记下来,想了想,又掏出一些银子,“今天真是谢谢孙铺头了,天也冷了,这点钱不多,拿着买酒喝,暖暖身子。”
孙捕头倒也没拒绝,又问了一句,“你说你是个木匠?在富源街摆摊?是不是叫郑江北?”
郑江北有些疑惑,但也点了点头,“对。”
“原来你就是那个人像木雕。”
人像木雕?郑江北了然,“对,是我,您要是喜欢,回头我送您一个。”
孙捕头人摆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喊我孙大哥就成,咳咳,就是…我就是想插个队,你那个挺不好排的,我有个闺女,她就要过生辰了,我想送她一份礼物,该多少银子就多少银子。”
说着,孙捕头就掏出来二两银子递给他。
郑江北接过,“那改天,孙大哥带着孩子来,我先要看看她的容貌。”郑江北想着,到时候再送他一对父女的人像,就当个交好。
“行,你放心,在这安心住着,明天我们就派人给东平县那边送消息,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有劳孙大哥。”
送走孙捕头后,郑江北进了吴婶说的房间,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抱着孩子走了一路太累了,但看玉哥儿害怕得很,他也不敢把小孩放下来。
“饿不饿?要不你在这坐会儿,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怕。”
唉,大人碰见这事都要缓几天,何况是个孩子,郑江北也不再说什么,用手轻轻拍着玉哥儿的背。“不怕,过几天就能见到你阿爹了。”
两个人就这样坐着,不知过了多久,郑江北低头一看,发现小呆瓜睡着了,便想把人抱到床上,看了看玉哥儿,脏兮兮的衣服,郑江北帮他脱了鞋子和外衣,单单是这样,他看到了玉哥儿脚底都起了泡,脚踝上也青青紫紫的。
又把玉哥儿的袖子撸上去,发现胳膊上有的地方都还有血口子。
郑江北忍不住骂道:“真是畜生!”
给玉哥儿盖好被子,郑江北去找了吴婶。
“婶子,咱这有没有药膏,小孩身上有些伤。”
衙门的夜宵早就送去了,吴婶这会儿也不忙,从抽屉里找出药膏,递给郑江北。
郑江北没接,反而递给吴婶二两银子。
“这都是衙门给的,哪能要钱啊!”
郑江北不好意思道:“我有事想请婶子帮帮忙,我虽然和这小孩是亲戚,但我是男子,那小孩是个小哥儿,我不太方便帮他擦洗上药,就麻烦婶子了,还想辛苦婶子,明天给这小孩买两件衣服,再请个大夫来,我怕孩子有内伤。”
“唉,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行,交给我吧!”
郑江北笑笑,“谢谢婶子。”
等吴婶给小孩擦洗完,上了药,人是抹着泪出来的,“这什么畜生啊!给这小孩打得这么狠!那背上还有个脚印!真是该死啊!”
郑江北就在门口,接过吴婶的盆子,听到这些话,心里也不好受,眼角隐隐约约有些闪烁。
吴婶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自责,也不是你的原因,放心,明个一早我就去帮你请大夫。”
“谢谢吴婶。”
“唉,真可怜的小娃啊,我等会儿熬点粥,在灶上温着,估计小孩半夜会醒,到时候你喂他喝点。”
郑江北再次向吴婶道谢。
把盆子的水倒掉,又洗刷干净,郑江北简单地洗漱完,也回了屋子。
坐到床边,看到熟睡的玉哥儿,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小呆瓜,你说,你阿爹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该多难受。”
......
东平县,大山的杂货铺。
这天一早,后院里就传来了声音。
“方秋哥!方秋哥!有消息了!”
是阿雪,林方秋赶忙下床,刚打开门,正巧和进门的温轩雪碰上。
“方秋哥!你怎么下床了?!大夫不是说要你好好躺着啊!”
“没事,没事,我感觉好了很多,你说有消息了,什么消息,是玉哥儿有消息了吗?!”
“对对对!我相公刚刚回来了,我给他说了这事,你知道他给我说什么!?他从府城回来的,说回来的路上,在驿站听别人讲,他在府城什么地方吃饭,碰到有人救了一个小孩!不知道名字,但知道救人的是个木匠!姓郑!好像还和那小孩是亲戚!”
林方秋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木匠!姓郑!亲戚!
难道是郑江北?!
府城?真的吗?不管是不是,林方秋都要去一趟,“那我现在收拾东西去府城!”
秦大山每次出远门,回来的行程都会一缩再缩,他担心温轩雪,所以温轩雪也不知道衙门那边是慢还是快。
“别急,别急,我相公说既然府城那边是衙门抓了人,那估计这两日,咱们这边就会传消息过来,你还有一天的药还没吃完呢,大夫说了一定要吃完!我已经让人去衙门等着了,方秋哥,你也不想在玉哥儿面前晕倒吧?听我的,明天要是还没有消息,咱就去府城!”
林方秋想了想,最终还是点点头,大夫说他的身子长期亏虚,劳损已久,这次是一下子暴发,好好养着才是,不然容易落下病根,他以后还要养玉哥儿,不能出岔子,也就两碗药了。
第二日下午,衙门就传来了消息。
温轩雪陪着林方秋一起去。
府城的差爷说:“救人的叫郑江北,小孩叫玉哥儿,是你家人吗?”
林方秋的眼眶瞬间湿润,泪水止不住流下,他喜极而泣道:“是,是,是我的家人,是我的 孩子,是我的孩子!”
“太好了,方秋哥!”
“嗯!”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他的玉哥儿找到了。
差爷点头,“我这还有些事,要耽搁两日,他俩现在就在府城的衙门里住着,我给你个牌子,你们自己去吧。”
林方秋接过牌子,温轩雪拿出一个小荷包递上去,“谢谢差爷,辛苦您了。”
等两人出了衙门。
“方秋哥,咱们回去收拾一下,坐马车去,这就出发。”
林方秋握住温轩雪的手,“我自己去就行了,去府城最快也要三天,你身子弱,不能在路上奔波。”
温轩雪也想到了这,唉,他这身子,“那行,我让相公陪着你去!”
林方秋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已经知道玉哥儿在哪,我心里踏实了,不能再麻烦你们了,你帮我找辆马车就行了。”
温轩雪既高兴又有点失落,高兴的是方秋哥找到了孩子,失落的是自己和朋友就要分开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啊,唉,那我就帮方秋哥找个会功夫的车夫!”
林方秋好像看出了他的一点点难过,摸了摸他的头,“谢谢你,阿雪,要不是你,我恐怕...等我找到玉哥儿,会带他回来看你的,他要是知道自己多了一位阿叔,一定会很开心的。”
温轩雪又高兴了起来,“那就这样说定了!一定要来看我啊!”
林方秋笑着点点头。
马车一路奔跑,转眼就带走了三天的时间。
林方秋到府城衙门的这天。
玉哥儿正在院子里和郑江北玩,脸上和身上的伤差不多好了,就是右胳膊有些脱臼,但没什么大碍,为了以防万一,郑江北还是让大夫帮他缠了绷带。
两个人正玩着,郑江北突然站了起来,玉哥儿疑惑。
“怎么不玩了?”
“玉哥儿!”
是阿爹的声音!
玉哥儿猛地转身!发现林方秋就站在院门口。
阿爹真是阿爹!
“阿爹!”玉哥儿迫不及待地跑向林方秋,“阿爹!阿爹!”
林方秋上前走了几步,接住他,但是没敢抱,怎么还缠了绷带?疼不疼?
“阿爹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阿爹!”
郑江北瞧见林方秋想抱不敢抱的样子,走过去,“没事,就是有点脱臼,怕他不老实,才给他上了绷带。”
林方秋抬头看了看他,这才小心翼翼地抱住玉哥儿。
这一刻,他才真正地活了过来,他的孩子终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