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季时潜了。
于是侯虞当机立断地开口:“你说得对,我身为仙门中人,确实不该行此下作之事。”
她从床榻下来,又咳了几声,站稳在季时潜身旁,手往他肩头一摁。“这种事交给季公子就好。”
季时潜当即一个手刀要朝侯虞手腕劈去,但侯虞早已眼明手快先闪一步。
并在贺修棠仍显犹豫,和束云程冷脸沉默之时,径直下了命令。“那就这般决定了。季时潜去动手,我们就在旁盯着,见机随意帮帮。”
但如今手头信息犹显不足,如何潜进小江舟、小江舟内里又是何等布局尽是一头雾水,故侯虞又发声:“我们还得再分头去城里探探。”
她点了点贺修棠和束云程,“你俩一齐,”又指了指自己和季时潜,“我和他一齐。”
“戊时前再归此地集结。”
贺修棠还想劝阻,却见侯虞朝她轻一眨眼,她又朝束云程看去,可束云程仍是一脸漠然。
“正好我也要去临仙城的侯氏驻点,修封家书回去禀明事态。”侯虞朝贺束二人扬了扬袖,“别耽搁了,都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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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开春三月,临仙城韶光大好。
晴川柳满堤,城内风拂绿尘,一片碧玉。
偶有纸鸢飘散澄空之中,抹去几痕艳彩。
来往百姓,或挑担负筐,或只闲逸游逛,穿行在莺啼百转和人语连连里,好不热闹。
侯虞正倚在檀木柜台,将信纸叠了几折,仔细封入信笺,方递给柜台后的身着蓝衣的侯家子弟。
但凡有些根基的仙门,皆会驻扎一城设为主府。声势更显赫些的,则会于无仙门盘踞之城郭广设驻点。
如今修仙界千里传讯,仍仗着驯养灵鸽施以秘法,偏这灵禽虽快,却难一越千里。故而各仙门驻点最紧要的差事,便是豢养灵鸽、查探散落四海弟子所求,再行统筹调度。
驻点星罗棋布者,方显仙门赫赫威势。如今天下地界,怕数金陵贺氏的玉匾最多了。
那侯家子弟一把接过侯虞的信,摆着张臭脸,话也说得尖酸:“千金,你还有力气跑来临仙,要作甚啊?”
侯虞只神色自若地叮嘱:“一定要寄到侯垣手上。”言尽,她便摆摆手跟那弟子告了别,径直走跨出了门槛。
刻薄话完全没扎疼那废材,还遭无视,令这个侯家子弟倍感不爽,他拳头重重地砸在柜台,朝侯虞的身影呸了一大声。
侯虞置之不理,朝前踩上临仙城的青石板,流进人群。
原抱臂倚在门外砖墙的季时潜,见她出来也收起懒怠身骨,缀了上去。
“如若有人同我这般说话,我定将他宰得七零八落。”
季时潜不咸不淡地落下一句。
侯虞却笑:“但我现今还活得好好的啊。”
季时潜当机便欲驳一句你不同,又觉怪得很,最终只冷哼,“迟早得死。”
侯虞更是笑得乐呵。
侯虞笑着,这步子便迈得愈快,不知何时便拐进一道深巷。石壁寒意骤然席卷,让她略打了个寒战。
刚踏进这巷子,陡觉外头白日喧闹被一瞬隔绝,耳边尽是沉寂。可不出多久,又传来了一段嘈杂。
这嘈杂与外头人声不同,只由几道交错的粗犷怒骂组成。
“直娘贼!恁个没招子的腌臜货,也敢冲撞你黑虎爷爷的金身?”
“虎爷,这厮好似当真是个没瞳仁儿的!”
“晦气!臭瞎子残废也敢挡道。今个撞疼了虎爷,没供上个千金百两,你就等着断命吧!”
“虎爷揍死他!”
“把他筋都给挑咯!”
侯虞追声望去,只见三个浑身横肉的大汉,正齐聚围住一道白净身影,口吐恶狠。
那应是一名少郎,身量不算太高,但仍显挺拔玉立,他身着一身翩翩白衣,广袖随风轻振。
他身后背负了一把为翠蓝丝罗密裹的长琴,而双眼处,则轻轻覆有一道白绫。
此人通身气度清微绝尘,与周遭显得格格不入。
“我并未刻意冲撞各位。”
白衣少郎开了口,出音清润温雅。
然那几个大汉哪听得这些话,为首的虎爷当即黑下脸,抬起手便朝白衣少郎狠然一击,将白衣少郎砸向墙。
“识相的赶紧交来买命钱,再敢跟你虎爷犯浑试试……”
虎爷的怒吼尚喷出几息,便陡觉膝弯一股刺痛传来,剧烈难忍,让他的怒吼半道急转成了尖叫。
下一刻,即双腿瘫软,砰地跪了下来。
跟着虎爷的那两喽啰忙不迭去扶,又大喊着是谁伤我爷,朝四下探头转望。
侯虞此时正摊着左手,刚弹出两颗石子而空落的右手,便又要再往左手掌心再取。
这有了那灵视可真方便,稍一调动,即可窥见他人气血不足之处,打击得那叫一个准!
两喽啰终于扫见侯虞同季时潜二人,立马火冒三丈,满脸怒容地边骂着娘,边朝二人大步冲来。
侯虞还要施她的投石大法,却骤觉眼前黑影遮过。
身旁的季时潜已迅捷地闪在她身前,下一瞬,便见冲过来的其中一个喽啰的脑袋已裹在呼呼风声里,被猛地砸向石墙。
血红瞬时四溅!
季时潜砸完便松开手,任由喽啰的身躯软绵绵地滑落。
本就是专来堵人讹钱的地痞流氓,哪打得过这般凶骇人物。另一喽啰忙不迭地叫喊饶命,狼狈地跌撞着捞起自己的大哥虎爷,屁滚尿流地跑了。
深巷又再陷入了寂静。
侯虞望见,那白衣少郎理整因推搡而凌乱蒙尘的衣袍,后即款步前来,对侯季二人稽首示礼。
“多谢二位相助。”
侯虞略一停滞,方启声:“你怎知是二位?”
白衣少郎却只微笑:“双目虽盲,幸得心眼通明,犹能观灵台方寸之气。”
“承此厚恩,无以为报。若二位愿意,可允我替二位算一卦以作答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