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
唐潮轻飘飘一句话,像是在拒绝明天早饭喝无糖豆浆。
“???”
陈净仪搞不懂他突如其来的叛逆。
“我很受伤啊……”这厮无辜的眨眨眼,一副良家小媳妇受欺负的模样。
“你对我连这一点信任都没有?”他又眨眨眼,不打雷也不下雨,连一点想挤出点可怜兮兮的眼泪水的努力也不尝试。
陈净仪不太想记起这一幕。
去年六中元旦晚会,据说是耗巨资租下场地,一流音响,连灯光团队介绍前都带三行高级头衔。
开场管弦乐团中规中矩的演奏时,台下就小声骚动起来。身旁的卫可琳戳戳她,示意前排左数第三位燕尾服的钢琴手。
金色光芒打在他侧脸上,垂下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摸在乐器上,领结端正系在喉间,他皱皱眉,似是觉得太紧,右手偷闲松一松。
棕、黑与白的色彩冲撞,像幅油画。
“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唐潮。”卫可琳笑起来,“绝美吧!”
“我还以为你被五班那个赵恺之拱走了。”陈净仪喂进一口黄瓜味薯片。
“我说了多少遍了,是赵之恺赵之恺赵之恺!”卫可琳佯怒。
“好好好好,我脑子里把他名字罚抄五十遍行了吧。”陈净仪双手投降。
“看我多靠谱啊。”
唐潮挑挑眉,抱着红糖水的模样和那个惊艳的钢琴手气质上出入太大。
陈净仪咬牙道:“你是忘了那天晚上你压轴还上场了一次吗?”
尖叫震耳欲聋,闪光应接不暇,蓝紫色灯光铺出舞台上诱人心动的暧昧。
LED屏上大写的姓名,手中火焰纹路的电吉他,男声低沉下的爆发力。
他穿无袖T,脱下禁欲礼服后肉眼可见的宽肩窄腰。
舔舔唇,汗滴下,脖间银色链子晃出一片水色。
唱完一首又一首,台下安可声不断。
他摘下话筒,刚结束的微微喘气十万倍扩大到心房,笑一笑,祝大家新年快乐。
然后,唱缪斯乐队的情歌,人海观众茫茫动情。
“I love you baby and if it\'s quite all right.”
“I need you baby, trust in me when I sya”
“Oh pretty baby, don\'t bring me down, I pray.”
引爆炸弹,全场轰燃。
嘈杂喧闹中她依稀记得,卫可琳最后同她说了什么来着。
仔细想想,却给忘了。
“噢…我有干过这种事吗?”
唐潮故作轻松的拿起语文必修五,“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有人找我要微信来着,我好像不小心把宋华邦的微信给出去了。”
“……”
好在陈净仪有张乖乖脸,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这段话放在原装身体里说有多么欠揍。
“重点是,唐潮你千万千万千万不要临场发挥出什么煽动性言论。”
陈净仪开始掰手指,一个一个无情毙掉唐潮可能的危险发言。
“不准开嘲讽,不准影射别人,不准开宋华邦秃头的玩笑,不准——”
“我肚子疼,越听越疼,你不疼吗?”
唐潮合上书,揉揉小肚子,相当自然,完全没半点心理障碍。
一听这个她更气不打一处来。
“我现在头疼脑疼哪儿都疼!因为你!”
陈净仪恨不得去食堂后门蹲守定点送货的货车,不就是再撞一下疼一下的事儿,比起用她的脸她的嘴她的小肚子来反驳她自己的唐潮好上千万倍!
唐潮无奈的歪歪头,他趴在书桌上,眨眨水亮的眼睛。
一定是落日的夕阳太艳,一定是今天的微风太热,一定是火烧云的色彩太缤纷,他的表情才让人看不清,他的眉目才模糊出了曾经的少年脸庞。
一定是这样,所以他的声音才踩着心一步步走近。
“那你乖一点,别疼了。”
当然,这样的错觉只活了不到十二小时。
R.I.P.
因为第二天升旗仪式上,陈净仪听见那把少女嗓音说的第一句从话筒中扩散出来时,她才终于感觉到什么是踩着心一步步走近。
“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
“今天我发言的主题是,《我的同学——唐潮》。”
简直是把她的心踩在磨砂地板上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