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理应开心的，至此毫无牵绊，此身自由。

可是，吊灯的灯怎么这么刺眼？许致用力揉了揉眼睛，直到把眼尾搓成一片酡红。

咖啡原先还冒着些轻浅的热气，后来渐渐变得冰凉，直至上面的拉花也有些微微散了。

店员过来轻声问，“你好，需要帮您把咖啡热一下吗？”

许致摇了摇头，“不用了。”

他端起咖啡喝了口，冰凉和苦涩在他的唇齿间激荡，他的脑袋被冻得一激灵。

好冷啊。

他止不住的想，身上轻轻打着哆嗦。伸手拢了拢衣服，许致拿起一旁的糖罐，一个劲的往杯子里塞糖。

凉掉的咖啡融糖的速度极慢，许致却没有耐心等待，自虐的把一整杯咖啡囫囵灌下。

酸、苦、涩的感觉在瞬间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好苦，生椰拿铁原来也这么苦的吗？

机场，陆延舟一行人正在候机室等待。

虽然要回家了但众人的兴致都不高。

今天凌晨开了场紧急集会，由于边境摩擦频起，帝国决定调配武装力量前往坐镇。现在军方给出几个名额，预备军官里积分前十的可以提前结束培训去往前线建功立业，不愿意的就回去等待下一次的培训通知。

来参加培训的都是些铁骨铮铮的热血青年，他们为自己无法去往前线惋惜的同时也对陆延舟频繁侧目。

这个积分断层第一的家伙拒绝了军方的邀请，真是……

陆延舟明白队伍里怪异的氛围，也就没凑过去自讨没趣。

他站在机场巨大的落地窗前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口袋里的铃声响起，陆延舟掏出来一看，面上柔和了几分，他点开接听键。

“喂？许致，想我了吗？怎么这个点还不睡？”

“你回来了？”

话筒里许致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情绪不佳，陆延舟听着眉头一皱。

“等下，打个视频吧。”不等许致回答，他抬手挂断电话。

此时，闹哄哄的酒吧包间，谢裴玉凑过去，“挂了？”

许致看着手机屏幕没有回答，“把灯打开。”

“开灯干什么？你不是在闹分手？还怕他逮到你在酒吧？”

许致不说话了。

谢裴玉瞥他一眼挑了挑眉，转头朝那几个细皮嫩肉的男|模扬了扬下巴，“你，去把音量调到最大，你们几个，接着跳。”

手机震动一下，看着手机界面跳出来的视频通话，许致神游一般没有动作。谢裴玉翻了个白眼，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喝完，抬手帮他按上。

陆延舟笑得眉眼弯弯出现在镜头前，他那一头金发在机场刺眼的灯光下发着光，昏暗的包厢内，这是唯一的亮色。

话筒里传来一声隔着大洋彼岸的温柔呢喃，“想我了吗，嗯？”

突然的亮光闪得人眼睛难受，谢裴玉偏过头适应了好半天才又悄悄看过去。只见许致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手机屏幕，面无表情。

陆延舟不明白许致的沉默，但他无暇多管。听着对面嘈杂昏暗的环境，他脸色顿了顿，声音也生硬了几分，“许致，你在哪？”

许致眉头皱起，往后一靠，冷淡道，“在酒吧，听不出来吗？”

许致从没用这副态度和他说过话。陆延舟一头雾水，声音不自觉带了些委屈，小心翼翼开口，“许致，你怎么了？”

许致拿过桌上的酒杯闷头喝完，不像是在品尝酒水，更像是英勇就义前给自己加油打气。谢裴玉看着，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他这豪迈的喝酒姿态落在陆延舟眼里却是另一种味道，他心下愈发忐忑起来。

许致舔了舔嘴唇，嗤笑一声，“陆延舟，有意思吗？看着我一个人在原地等你你是不是很得意？你把贵妇送到我家让我每天一看到它就想到你你是不是开心死了？”

“什么？”

镜头里的背景快速移动，陆延舟似乎在疾步走去哪里。他面容一派担忧，语气近乎恳切，“没有，许致，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每天都很想你……”他视线扫到许致镜头中露出的不属于他的一片衣角，脚步一顿。“你在和谁喝酒？”

谢裴玉探过头来，打了个招呼。

陆延舟脸色阴沉下来，“他是谁？”

许致揽过谢裴玉的脖子，面上的笑叫人看不出含义，“我的新男友。”

“许致，那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陆延舟语气生硬，隐隐带着些火气。“分了，我不希望我回去时还能看见他。”

许致长叹一口气，说出来的话让像是当头给陆延舟浇了盆冷水，让他如坠冰窟。

“陆延舟，我想要一个能时刻陪着我的伴侣，你能吗？”

陆延舟的脸色一僵，眨眼灰败下去。无措、诧然以及痛苦在这个少年的脸上轮番上演。他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什么却无从开口。

包间光线昏暗，没人看到许致泛红的眼角，他终究还是心软了。“对不起，我们分手吧。不是你的错，是我。”

“我现在很幸福，别再进入我的世界了，好吗？”

电话在沉默中挂断。

谢裴玉看着这样的许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何苦……”

许致摇头打断，“你不懂。我如果不做的绝一些，他是不会放手的。”

“……算了，喝酒吧，今晚陪你醉一场。”

陆延舟死死盯着已经挂断跳转的界面，直到眼睛传来一阵绵长的艰涩感。

幸福吗？

恭喜。

他转身拎起背包往外走。

有人叫住他，“陆，飞机还有20分钟就到了。你要去哪？”

陆延舟脚步不停，朝身后摆了摆手。“回去了，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