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夜里,她听见雪落的声音,时间好像凝固了一般。
燕驰抱着她,把云初的头枕在自己肩膀上,轻拍后背,“七十二家正店,还没吃完呢。”
云初静静的听着,从喉咙间挤出一个字“嗯”。
“四月的临安,桃红柳绿,等你好了,带你去,好不好。”燕驰说,“我们住在庄子上,可以看见西湖,西湖游船也不错。”
“那里还有一个叫灵隐寺的寺庙,听说很灵,你有什么心愿,我带你去许愿,好不好?”
云初在他细细碎碎的念叨中,“嗯”了几声。
燕驰这个人,一分匡,三分哄,还有几分真心,一步一步的把她圈回了家,云初无力招架,宽广健硕的胸膛可靠舒服,很有安全感,即使她病了,她也知道偎依着这个人,她很安心。
燕驰沉浸在痛苦难受中,他怕啊。以前上战场、闹宫变,他不怕。
现在看着五大三粗的军汉接二连三的倒下,就再也没有起来过。身形纤瘦的云初,身子骨还没那些军汉健壮。
如果他没有见过阳光,一生沉浸在血色宫变中,也就算了。
可是他闻到了云初身上的青草香、花果香、泥土、阳光。
梦中,她站在草地上,张开双臂,对着他漫不经心的笑,来抱我好不好。
她骑在马上,回眸笑,春风吹着她的墨发,抚上他的脸颊。
云初有气无力,意识昏沉的听着,在燕驰的碎碎念里,沉沉睡去。
燕驰让宅中人,全部喝一碗,以防万一感染上。
舒阳倒在了周宅,就地喝药治疗,常年练武的身体基础好,一出现高热,药材供应也很充足,高热退的快。
惠民局的药材耗尽,太医院派人来了殿前司指挥司营房,请求禁军协助,去城内各大药铺补买药材,顺带着让户部的人一起去见证,做好每一笔的记录。
没有禁军护着,搞不好走在半道上就被哄抢一空,药材救命,现在都缺。开封府已下令,严禁药铺哄抬药材价格,但是没办法,仍有不少药铺借机发财,因为你不买,有的是人买。
“三哥,我们问了得病的那几个宫女,她们都接触过同一个人,那人是曹王世子乳母的女儿,宫里采办果蔬的女官。”陈默说,“油水肥厚、前程大好,照理说,不可能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前程冒险。”
“那位内人,说来我也认识。今年年初的时候,还托我打听过三哥你的婚事呢,塞给我一大包鲜果和饴糖。”陈行想了片刻,犹豫道,“只是她在几天前就已经陷入高热昏迷,太医喂药已经迟了,今天早上只剩下一具冰冷尸体,线索就此断了。”
燕驰闻言,沉默不语,只能据实禀告陛下。
“主子,欢儿传信过来,夫人醒过来了!”青朔慌忙跑进来。
燕驰看了一眼陈默陈行,道:“你俩盯着各处动静,有什么情况来春明坊找我。”
云初浑浑噩噩的,盯着顶发呆,这几日好像一直在梦里徘徊,不知该往哪边走。
燕驰回来,先净了手,换了件干净圆领衣袍,才捧着傻愣愣的云初仔细端看,好险啊。
云初看着胡子拉碴的燕驰,嘴唇上都起了燎泡,轻轻抚上了燕驰的唇,“我听见你喊我名字了。”
燕驰搂着她,头埋进云初的颈窝,哑着嗓子道:“你不要丢下我。”
云初怔住,抿着嘴,含含糊糊道:“我——”
“饿不饿?喝点米粥不?乳糕要吃吗?”燕驰等不及她的回答,摸着她的脸颊问道。
“嗯,让你担心了。”云初转而想起药方,“那方子还成吗?”
“救了不少人性命。”燕驰顿了片刻,“不要再有下次了,我现在经不起你这么吓。”
欢儿还在门口蹲守着,等着主子说完话,就把药端进去,晴心和元琪拎着食盒也在等着,六只耳朵全部竖起听动静。
云初轻轻抚上他的胸膛,安慰道:“不怕,不怕,不会有事的。去沐浴吧,瞧你最近都没休息好,这么大个嘴泡。”
燕驰舔唇,压低笑声问道:“娘子,不太好吧。”
云初微熏:“就是让你沐个浴,你想到哪里去了。热水已经烧好,快去仔细洗洗,等会回来陪我。”
等燕驰出了房门,欢儿才欢呼雀跃地进去。晴心和元琪吓死了,公子这几天,脸色好差,府里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云初披着厚棉袄,靠着枕头,喝完药,苦的眉头拧成疙瘩,欢儿马上送上蜜煎樱桃一小碟,压一压苦味。
燕驰沐浴完,刮干净胡子,绞干头发,披着袄入了厢房,把云初圈进自己怀里,一口一口的喂她喝粥,心里才踏实。
这几日,他一直都没怎么好好休息,生怕自己晚上睡着,云初像那些染了疫病的禁军一样,说没了就没了,没日没夜的守着,只敢白天在营房打个盹。
燕驰喝完一碗粥,吃了几块乳糕之后,钻进被窝里,把云初拉进怀里,嘬嘬她的脸颊,轻声道:“陪我睡会。”
云初贴着他的胸膛,两人搂着睡,都很安心知足。
两口子一觉睡到翌日卯时二刻,燕驰忽然清醒过来,现在是非常时期,虽然不用上朝,但是他得赶去殿前司指挥司点卯。转而一滚,贴在云初怀里,安静的嗅一嗅味道,过了片刻后,才恋恋不舍的起床穿衣。
燕驰总算是彻底活过来了,摸着云初的脸颊,“外面瘟疫还没结束,青木他们也都安好,你在家好好养着,我找了些话本子给你,无聊时看。”
他端详着她的小脸,好不容易冬天养了点肉出来,疫病一来,吐完了,从头养。
云初睡了好久,起来穿着件小棉袄,喝药,喝粥,好了很多。
让欢儿她们三个好好休息去,不用守着她,转身便进入空间。
好久没进来,都不知道里面啥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