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世钰显然只是玩笑话,她到底知道他没有和违背法律道德的胆量。
很快,薄世钰给她点的外卖到了。
黑糖热牛奶入口的一瞬间,甜腻的滋味将她包裹,她眼眶就有点酸,有一种很微妙的情感在身体里绽开。
她并非孤独,这个世上还有人挂念着她,为她平淡苦涩的生活补充糖分。
她下意识在草稿纸上写了他的名字,看清自己写了什么东西后,她立刻涂掉了。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①。”
耳边传来薄世钰有磁性的声音,“在说什么呢?”
徐家曦吓了一跳,原来他们的电话一直都没挂。
那他岂不是刚才都听到自己在干啥了?她刚才应该没有发出很哽咽的声音吧?
薄世钰:“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②。”
徐家曦有些震惊,“你还知道这个?”
薄世钰:“我喜欢上一句,空将汉月出宫门,忆君清泪如铅水。②”
薄家推崇儒家的教育模式,很注重传统文化的积累。
以前爷爷还在的时候,一大家子还会一起吃饭,他会组织着全家玩飞花令,其实就是想看看小辈们的文学底蕴,表现好的人会得到他的嘉奖,对不上的人会非常尴尬。
薄禄康知道老爷子喜欢有文化的小孩,什么四书五经唐诗宋词,他上小学的时候就被抓着背,然后好去爷爷面前争宠。
只是后来,老爷子去世了,也没有了读书看诗的意义。
文学终究只是他们凸显阶级的包装,赚不到实质上的钱。
薄禄康让他学了金融有关的专业,说出去更好的包装自己,让股东们信任他的业务能力。
徐家曦没回她,他心想她大概率不喜欢和外行聊诗词歌赋,尤其还是他这样的庸俗的关系,他们之间不该有心灵上的共鸣。
事实上,在电话那头的徐家曦,没喝几口珍珠奶茶就开始头晕肚子疼。
一边喜欢这种甜腻腻的味道,一边又会有生理性反应,感到恶心难受。
她心里不是滋味,上帝好不公平,为什么喜欢的东西总是不能随便喝。
薄世钰岔开了话题,“好无聊,要不你唱首歌给我听吧。”
徐家曦十分认真道:“我唱歌很难听的。”
薄世钰:“你说话声音那么好听,你唱歌怎么会难听呢?”
徐家曦的声音就是非常典型的江南女子的嗓音,伶俐清脆,温柔优雅,声音与长相极其符合,所以薄世钰很喜欢和她打电话。
徐家曦心想既然他都这么说,那得好好展示一下她精湛的唱歌技术,扯着嗓子就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开香~也香不过它~”
对面“噗嗤”笑了,“怎么有人唱茉莉花都找不到调?”
薄世钰笑了,不是碍着礼貌,从小到大被家庭氛围训练出来的假笑,是发自内心被她逗笑了,所以笑得很没形象,大白牙肆无忌惮漏在外面。
几个下属正好进门汇报工作,薄世钰惊慌之下,猛地收起笑容,闭掉了手机的麦。
但他刚才爽朗的笑还是被看见了,汇报完工作,他们一出去就开始蛐蛐。
“老板谈恋爱了?笑这么开心?”
“矮油,恶心心,感觉在和小姑娘聊骚。”
薄世钰也从微表情品鉴出了下属们脸上的诡异,他一边挠头一边叹气,这些年塑造的严肃形象功亏一篑。
然而当他低头,只是盯着手机,就忍不住回味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脸上又不自觉浮现起了出格的笑容。
他心想,自己真是要完蛋了,他还想象不到,她在他心里占据了多大的分量,还自以为是,把这种感情当做消遣。
薄世钰再打开手机的麦,徐家曦一直都安静着没说话,还给自己发了文字消息。
“怎么了?”
“怎么不说话了?”
薄世钰耐心和她解释道:“刚下属来汇报工作,我闭麦了。”
“哦。”徐家曦:“你突然没声音了,我害怕,没头没尾,也没说要去干嘛?”
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唱歌实在难听,他对自己的滤镜直接碎了,然后把人给吓跑了。
薄世钰又忍不住笑道:“害怕啥?”
“就是……”
徐家曦也不知道害怕啥,他要是真的突然离开了自己的世界,她一定会被戒断反应折磨的。
她会陷入一直难以言喻的孤独,就像刚才他闭麦的那些时间,她说话如同在万米高空扔了一颗石头,一点回音都没有。
听着她突然娇软柔和的声音,薄世钰安抚着:“我不会不辞而别,你也不要突然消失。”
徐家曦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