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看不见,你也能通过其他感官在脑海中构建出屋外的情景。
风拍打着门窗,雨哗啦啦地下着,应该是吵闹的环境,却只让人感到肃静。
忽然,你察觉到在密集的雨脚声中,掺杂着人的脚步声。
虽然也很轻盈,但和忍小姐并不一样,没有一触即飞的感觉。
脚步声逐渐向你靠近,最后停在门口,一道模糊的影子投映在纸门上。
你站起身,犹豫要不要开门,忍小姐特意将你安排在这里,就是为了避人耳目。
屋外的人也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轻叩门框,用清澈柔和的声音问:“阿蝉,你在里面吗?”
好熟悉的声音。
你迟疑了下,还是伸手将门拉开。
“哗——”
随着纸门被拉开,盘旋在庭院中的寒风夹杂着雨丝呼啸涌入,几片枯叶在风中打着旋儿飘到屋里,落在你脚边。
你和门外的少女对视良久,两张脸上的神情都同样恍惚。
“……真菰。”
最后,还是你先回过神,低声打了个招呼,侧身对她说:“先进来吧。”
真菰脱下被泥水弄脏的鞋袜,将伞搁在门外,跟着你走进屋里,做这些动作时,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你身上。
“能见到你真好,阿蝉!”
她接过你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和手,或许是擦脸的时候太用力,脸颊浮现出红晕。
“……我也很高兴。”
你应该欢喜,但一想到自己是鬼,更想叹气,边回应边拉开灯。
天花板上悬吊的灯泡驱散了屋内的昏暗,你找出两个纺绸坐垫,让她先坐下休息。
真菰没有坐下,她跟在你身边,看着你将装好水的铜壶放到炉子上,看着你将毛巾揉洗后晾好。
你俩都没有开口说话。
她的到来让你猝不及防,你还没准备好以这副模样面对她,也不清楚她是如何看待现在的你。
得知你的死讯后,真菰总觉得像是在做梦,这个消息是那么虚幻,以至于她难以当真,很多时候都忘了这件事。
她照常做任务,偶尔会在和富冈义勇的聊天中提到你,就算在提到你的名字后富冈更加沉默,她也没有避开话题。
仿佛只要她还念着你的名字,你就仍然活在世上。
直到时间逐渐流逝,真菰才终于切身感受到你确实已经死亡。
因为再也收不到你的信件,再也听不到关于你的消息,你存在的痕迹在慢慢消失。
一直积累的痛苦和悲伤这才姗姗来迟,让她的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拧挤,难过得让人窒息。
她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最亲近的姐妹。
当意识到这个事实后,真菰再也忍不住,无声无息,静悄悄地哭了一晚。
而现在,你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尽管你变成了鬼。
[没关系——]
真菰像是要弥补这段时间的失去一样,认真地凝视你。
[阿蝉没有伤害任何人,主公大人和柱们都已经接受了她,就算是鬼也没关系,她仍旧是鬼杀队的一员。]
“阿蝉。”
在你绞尽脑汁寻找话题的时候,真菰忽然叫了你一声。
“我真的好想你,幸好你还活着,幸好你仍旧和我们站在一起!”
她对你展露笑颜,张开双臂将你紧紧抱住,微微颤抖的声线透露出她激动的内心。
你愣了一下,她的赤忱让你松了口气,感动地回抱住她,说:“我本来担心你会介意我现在的身份,都不敢先开口……我也好想你啊,真菰!”
虽然空气阴冷潮湿,但真菰的身体却非常柔软温暖,淡淡的馨香从她领口散发出来,这是个令人感到熨帖的怀抱。
你觉得自己此刻仿佛成了一条贪念温暖的蛇,缠绕着热源不想松开。
然而——
“哐、哐。”
一阵礼貌的敲门声打破了你们之间祥乐的氛围,贴贴被迫终止。
你俩转头看向纸门,只能看到来客模糊的轮廓影,从体形来看是男性。
“不用担心,我大概猜到是谁了。”
真菰安抚道,牵着你的手上前开门。
纸拉门刷地一下被拉开,屋内灯光倾泻而出,洒在门口黑发蓝眼的俊秀青年身上。
不过最吸睛的并非他的容貌,也不是身上那件拼接羽织,而是他怀里红白交错的茶花。
在橙黄暖光的映照下,这些沾着水珠的茶花显得更加娇艳欲滴。
“阿蝉,这是给你的礼物。”
他面无表情地解释,将手中的花束递给你。
以富冈先生的情商,竟然会带着礼物上门拜访……实在是有点意外。
“谢谢富冈先生,好漂亮!”
你接过花束,对他笑了笑,低头轻嗅,幽幽冷香萦绕在鼻端,沁人心脾。
银白发丝因你低头的动作,从肩背滑落胸前,露出一截苍白秀美的后颈,妖冶的红山茶几乎触碰到你同样艳丽的唇瓣。
在冥冥薄暮中,在温暖灯光下,透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你吸了一口花香,抬起金琥珀般润泽的双眸,看向富冈义勇。
他像是被你的眼睛蜇了一下,飞快地错开目光,对旁边的真菰颔首打招呼,接着便侧身将伞搁在檐廊上。
“请进来吧,富冈先生,难得我们三个能聚在一起!”
你高高兴兴地将花束插进一旁的素胆瓶里,虽然下着阴雨,但你还是认为今天是个好日子,朋友接二连三地上门。
黑羽真是开了个好彩头。
被你们吵醒的黑羽已经从枕头转移到房梁上蹲着了,它似乎没兴趣加入你们之间的闲聊。
“我以为你会晚一点到,义勇。”
真菰看了眼插在瓶中的山茶花,打趣道:“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你这么迟钝,怎么想到要送花呢?”
富冈义勇进屋后阖上纸门,平静地说:“路上刚好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