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一会儿后,你从挎包里翻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给真菰,送上祝福:“新年快乐,这是礼物哦!”
真菰珍惜地接过,眸光闪闪,露出喜悦的笑容,期待地问:“我能打开吗?”
“当然可以。”
于是她将礼物盒拆开,露出里面被白色绒布托着的鸢尾发梳。
发梳款式古雅大气,带着淡淡木香,点缀其上的紫色鸢尾令黑棕木梳不会过于暗沉,透出几分属于少女的轻盈活泼。
当初你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和真菰很配。
梳子是女孩常用的物件,好好保养能用一辈子,适合作为礼物送给密友。
“谢谢阿蝉,我很喜欢!”
真菰爱不释手地摩挲木梳,还试着在柔顺的黑发上梳了几下。
之后她将木梳重新放回礼物盒,妥善收好,又从怀中摸出一只光泽鲜亮的蝴蝶结发夹递给你。
“这是给阿蝉准备的礼物哦。”
真菰专注地凝视着你,继续说:“从初见到现在,你一直都穿着深色的衣服,明明是那么美丽的女孩子,真是令人可惜。”
“所以,我为没有打扮自觉的阿蝉准备了这个发夹,快戴上试试看吧。”
你从真菰手中接过蝴蝶结发夹,忍不住举起来端详。
它看上去非常精美可爱,是双层蝴蝶结的款式。第一层是亮丽的正红色,第二层是装饰了蕾丝的白色,尺寸比你手掌还大一些。
刚好你的头发才剪短不久,有些蓬松,用蝴蝶结发夹将部分头发别住后,显得清爽不少。
真菰起身走到你身旁,将你别在脑后的蝴蝶结正了正位置,又从屋里捧出一面镜子递给你。
“阿蝉真的很漂亮。”她发自内心地称赞。
很少照镜子的你举起圆镜,对镜中的脸感到几分陌生。
那是张还带着些许童稚的脸。
鸦羽般亮滑蓬松的黑发,垂在仿佛被雨水洗涤过般纯净的脸蛋两侧。
旁边的烛光模糊地照亮眼睛周围,暖褐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微弱的灯火。
上翘的眼尾本该显得妩媚,却被冷淡的眼神压住妖态。
别在脑后的蝴蝶结发夹,从泛着光晕的发顶露出红色绸面和白蕾丝,为这张不施粉黛的脸增加几分艳丽的光辉。
真菰送的发夹,确实和这副模样很搭,如果这张脸不是长在你身上,你会非常欣赏。
然而——
一个强悍的剑士,怎么能长着一副花魁般的脸呢。
你将镜子扣到桌上,想着以后还是少照镜子吧。
顾及到真菰的心意和感情,你并没有摘下发夹,露出笑容真诚地对她道谢:“谢谢真菰,我也很喜欢你的礼物。”
互送礼物之后没多久,富冈先生就敲门通知可以去鳞泷老师屋里吃年夜饭了。
你带上礼物和真菰一起过去,师徒四人在烹煮食物的锅炉边围成一圈坐下。
“新年快乐,鳞泷老师!”
你搁下鳞泷老师递来的汤碗,从羽织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木雕递过去。
“这是给您的新年礼物,一只让木匠以我为原型雕刻的木偶。”
因为担心鳞泷老师一个人孤单,所以你特地送给他这个,希望能代替你陪在他身边。
鳞泷左近次带着天狗面具,看不见神情,但传递来的感觉很是柔和。他郑重地收下,还揉了揉你手感极好的毛茸茸脑袋。
“富冈先生也有礼物哦,是我自制的新年贺卡。”
与其他两人相比,送给他的礼物就显得有些过于朴素。由于是你亲手做的,仍旧充满了你真挚的心意。
富冈义勇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狭长的凤眼微微睁大,看起来呆了一下。
很久没收到过新年礼物的他,显然被你的举动惊到了,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收下你的贺卡。
“谢谢。”他对你颔首,然后默默低头打开贺卡,看完后便妥帖地放进怀里。
你眼尖地发现他的唇角微微上挑了一个度,接着很快又恢复原状。
直到他吃了鳞泷老师做的萝卜炖鲑鱼——
“哇哦!”
你一边被闪得眯起双眼,一边又忍不住想睁大,好看清富冈先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幸福表情。
真菰也和你一样被惊到了,毕竟富冈先生的笑容简直比铁树开花还难得一见。
“义勇还是这么喜欢吃萝卜鲑鱼啊。”鳞泷老师不禁感叹。
氛围愉快的年夜饭结束后,你就抱着被子来到真菰的房间,打算珍惜最后的时光来场女子夜谈。
毕竟身份不同,做任务也不一定能遇见,一年到头可能也就这天能见面。
真菰非常欢迎你的到来,收拾好床铺帮你将被子放上去。
于是你们俩卷着被子,面对面小声交流白天没来得及说的事。
“……爱子死后,我时常忍不住想,他们是知道变成鬼后会这样吗?还是被诓骗,被强迫变成鬼的?”
你对真菰倾诉自己执行任务以来的想法。
“阿蝉,你可以去思考这些,但绝对不要同情鬼。”
真菰面向你,告诫道:“无论如何,人类和鬼始终是敌人。它们的过去就算再可悲,只要吃了人,就不可饶恕。”
“我知道,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你垂下眼眸,蜷缩身体,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闷声问:“富冈先生为何这么急着收你为继子?”
当初行冥先生会在选拔结束后询问你是否愿意成为继子,是因为岩呼一脉目前只有你们两个,就算是才通过选拔,也不会惹来非议。
毕竟是真的除你以外没人可选了。
但富冈先生情况不同。
水呼门下弟子众多,就算是同门师妹,在她刚成为剑士,还没展现能力的情况下收为继子,实在过于草率和仓促。
那时候不死川师兄的回信里还提到这件事,对富冈先生的行为嗤之以鼻,无法理解。
他那样做无法服众,惹得鬼杀队里议论纷纷。真菰大概就是为了平息大家对她能力的质疑,才会拼命地执行任务。
“因为义勇他被过去困住了。”真菰凑近你,轻轻说。
“那时候他找过来,希望我能成为继子,然后好将水柱的位置托付给我。”
在领到队服的那一天,沉默寡言的少年就忽然前来拜访,平静又消沉地说他不配做水柱,不配和其他柱站在一起,希望真菰能接替他的位置。
年轻的水柱始终对于过去发生的事耿耿于怀,以至于无法承担柱的责任,他是打从内心觉得真菰比自己更适合。
“他在逃避,但我不想逃避。我想更快地成长,保护更多的人,所以尽管我不认同义勇的想法,但还是答应成为继子。”
你听完真菰的述说后,对富冈先生的感官变得复杂起来。
他明明很强大,为什么不能更自信一些。难道没有人去开解他吗?
等等,应该有的。你忽然想起那个人,他的话一定可以解开富冈先生的心结。
“真菰,我想起来有件事还没做,一会儿再回来!”
你边说边利落地翻身下床,披了件羽织就匆匆回到自己屋里,翻出被遗忘的薄雪草贺卡。
差点忘记送给锖兔了。
你懊恼地将贺卡和火柴盒往羽织兜里一揣,接着就借朦胧月色赶往山坡上的墓地。
来到锖兔坟前后,你划出一根火柴点燃贺卡,在灼灼火光中对他转述真菰说的事,希望他能帮忙开导富冈先生。
夜里风大,火焰被吹出零星几点红花,仿佛漂浮在空中的萤火,光影随着贺卡燃尽渐渐熄灭,四周重归黑暗。
第二天你出门打水洗漱时,富冈先生正好也打开门走出来。
他看上去仿佛没睡好,一边揉着左脸,一边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富冈先生,怎么了,没睡好吗?”你好奇地问。
“……昨晚做个梦,被教训了一顿。”
富冈义勇诚实而简略地说,伸手碰了碰脸颊。
梦中的刺痛感,仿佛仍旧残留至今。
“这样啊。”
你心下了然,看来锖兔还是很在意这件事,告状应该起了效果。
“但那是场好梦。”
富冈先生一手捂着梦中被打的脸,轻声说道。
他神情依旧平淡,只是一直萦绕在眉眼间的沉重感消散了不少,看起来比以前更加放松。
略作寒暄后,他便同你告别。
清晨凛冽的风夹带着霜花扑在他的羽织上,宽大的袖口和衣摆在风中上下翻飞,如同整理羽毛即将腾跃的鸟。
你注视着他的背影,忽然将双手放在脸侧,当作扩音器,对他大声喊道:“富冈先生,你真的很厉害,请更自信一些!”
富冈义勇的身影微微一顿,侧头向坡上的你看去,应该有听到你的声音。
他对你略一颔首,算是回应,接着继续前行,消隐在茫茫雾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