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玉阳君有朝一日清醒过来,面对自己对一个原先的傀儡死心塌地又是何等气愤,不过今日他能不能活着离开朱雀殿都是个问题。
“吾可没说这件事与织语长心有关系,”初昭装傻充楞,低头对着织语长心笑笑,那笑丝毫没带来安抚的效果,“刚好你在,你自己说说,是不是你指使,指使玉阳君杀我。”
“我、我……”织语长心踌躇不决,到底本心良善说不出谎话,“我只是让玉阳君带回希望号角,我没想杀你。”
“那就是玉阳君,自作主张?”她又看向玉阳君,问道。
“是我自作主张,”玉阳君一字一句道:“你要报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不行,你是臣她是君,君有令臣不得不从,吾不能随意冤枉人。”初昭似乎是很讲道理般摇摇头,跟织语长心商量道:“织语长心,你说责任真的在这个一心偏袒你的师父身上吗?”
织语长心面上很好显示出纠结,是玉阳君自作主张,但是她若不想解决她的心疾,玉阳君也不会为她惹上初昭。
“这,虽然……但责任……”
“长心!”
“吾主!”玉阳君打断她的话语,怕她再被引诱着说出来什么话,“都是我心甘情愿所为,初昭你要杀就杀,如此戏弄太过可恶。”
“比起你所做不过了了,不过这么说,你当真认下了。”
玉阳君不理她,抽剑便要自尽,与其再跟她纠缠,他倒不如直接了断,好过慢刀子割肉般折磨。
“不要,师父!”
织语长心伸手欲拦,她是真对玉阳君有几分濡慕之情,却受困于术法不能动弹。不过也有锵然一声,剑断刃落,回神是初昭随手扔出一道刀气,打断了玉阳君的动作。
“真是令人感动的主仆之情,”她懒洋洋道:“吾心肠柔软见不得血,但你们那般行为,吾不做计较倒显得软弱可欺。这样吧,织语长心,你让他自费武功,不再为恶,吾便不杀他,当然,也会放过你。”
“不要相信她,”玉阳君根本一点的都不信她的话,“初昭,再咄咄相逼,玉阳君亦不会再忍让。”
尽废功力的下场,对玉阳君这种树敌众多的来说,远比就此亡身更悲惨。玉阳君他的确忠心,但不蠢。
“便是废功,初昭也不会放过吾等。”他提醒织语长心道。
织语长心看看玉阳君,看向初昭,后者继续煽风点火,“那就只能死一个啦,你死,还是你的好师父死呢?”
她似乎真在考虑,甚至箫管已经化形成为了长刀,寒光映出她眉间霜雪。
“你会遵守承诺吗?”织语长心仰头,咬唇道。
“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其他办法吗?”初昭反问,直白到堪称残酷。
“好,”勇气油然而生,又或者是绝境之中的,仅剩的智慧,“师父,按她说的做。”
她望向一脸焦急的玉阳君,神色坚定道。
“女帝!不可……”
“玉阳君!”她声音乍然提升,竟也有了几分威严,“自废武功,不得有误。”
终究是拗不过命令,玉阳君眼神狠厉,似乎想咬下初昭身上的肉,但落在初昭身上,连她半点注意力都引不来。
有这份手段心思,的确是有睥睨众生的傲气。
亲手废去这一身千辛万苦修来的功法,玉阳君痛惜程度不亚于钻心剜骨,可在初昭,在织语长心等人目光注视下,他便是再不舍也无奈,只能眼睁睁任由一切发生。
痛吗?恨吗?
当初将初昭逼至绝境之时,何曾料想过会有这般的场景,会有这番不甘的悲愤。
到头来不过一句,恩怨自尝。
似乎对着场景颇为满意,初昭终于有了动作,织语长心只感受到一阵风吹过,随即手指传来剧痛。
戒玺!
戒玺被初昭离开时粗暴撸下,而她如飞叶轻飘飘落在了支撑不住半跪在地的玉阳君身旁,等到水飘蓬等人赶忙护在织语长心后,见到的便是初昭将一朵白花放在了玉阳君手中。
笑意温柔。
而后者先是怔愣,而后恍惚,最后铁青着脸,猛得转头望向织语长心父女三人,又气又愤,“吾竟会被控制、对你这个黄口小儿效忠!”
“是呀是呀,吾帮助你清醒,要不要感谢一下。”初昭还在旁边十分没良心的说风凉话。
失去罗喉戒玺的影响,玉阳君的智商显然恢复,至少情势这东西看得清,他根本就不搭理初昭,运起仅存的些微力量,不顾反噬强行运转未散去的残余功力,化作一阵黄沙朝着门口飞去。
离开!必须离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玉阳君脑子冷静的很,只要他能脱身,不怕没有东山再起之机。
但是初昭会放他走吗?不会。
刀锋好巧不巧正中某颗红色沙粒,一招破去沙溶神法关键,玉阳君重新回归人身,被她一袖扇回到殿下,怨毒的神色正撞入织语长心眼中。
“师父……”
她条件反射道,这让玉阳君眼中闪过喜色,还好,还好,现在他不受控制,有织语长心在,他不算没有翻身机会。
一个傀儡而已,没有戒玺影响,他还忽悠不了。重新升起希望的玉阳君正准备开口,初昭已经抢先一步来到水飘蓬身边,将那朵能消除死神术法的按在水飘蓬身上。
同样的恍惚,同样的变色,带来的却是就此的绝望。作为织语长心义父,作为深知玉阳君本性的水飘蓬,如何能放任玉阳君继续蛊惑长心,又如何会不明白留存有怨恨的他对他们是何等的威胁?
到了这一步,已经不需要初昭再做什么。的确如她不杀玉阳君,却被杀了玉阳君更让他痛苦。
死在旗鼓相当的对手手里是荣耀,死在自己不曾在意过的棋子身上是耻辱。更别提初昭逼得他自废武功,又让他在控制之后清醒,清醒知晓自己的竹篮打水一场空替他人作嫁衣裳的愚蠢。
给予希望又夺去希望,简单的杀人,怎比得上诛心来得可怕。
不再去聆听身后垂死的哀嚎,初昭拎着箫管,缓步走出这高大华美的殿堂,留下一串无词的曲调回荡。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轻快悠扬宛若凯风脉脉,过处生机勃勃,只是搭配上她刚刚所作所为,只能让人心底发寒,由衷畏惧。
初昭却恍然不知,自顾自哼唱许久,直到夕阳在她身后作衬,云霞落她肩上为衣,才停止了脚步,用含笑的声音叫破背后之人身形。
“听我的歌,可是要收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