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一切都好。”听懂她话中含意,胡贵妃暗下心来。
说了这会子话,国相的人还在宫门外等着呢,“娘娘,我要走了。”
“你去哪儿?”胡贵妃随她一同起身,林婉云解释道:“大人把我要了过去,从今以后,我不能留在乾福宫,也不能再伺候娘娘了......”
“贼子小人。”胡贵妃双目幽怨,握住她的双手,“你是本宫身边的人,只要有本宫在,没人敢伤你。”
“多谢娘娘照拂,飞雪誓死以报。”
从乾福宫出来,到下房收拾贴身衣物,曾经她与秋蓉住同一屋,也是背对背,眼不见心不烦,骤然要离开了,她打算见见秋蓉。
浣衣局杂草丛生,宫女挤在空地里浆洗衣物,需要清洗的衣衫有小山那般高。
到这个地方的宫女都是犯了事的,亦或是出生卑微,家中族亲惹了官司,总之五十步笑百步,谁也别笑话谁。
林婉云穿的是普通宫女的衣着,站在人群里,和一群灰头土脸,满脸写着怨气的宫女对比起来,登时华贵了不少,她找到管事姑姑,塞了些银钱。
管事姑姑把她领到人跟前,“秋蓉,有人找你。”
秋蓉泄愤似地捶打衣物,管事姑姑连叫几声,秋蓉将衣物捶得梆梆响。
打工人的怨气比鬼还重。
真是应了一句话,上班就跟上坟一样。
管事姑姑厉呵一声,秋蓉条件反射地罚站起身,笑容在看到她那张脸而凝固,“怎么是你?”
“我来看看你。”
两人之间说不上深交,更比不上与流云相互扶持,朝夕相伴,与其用朋友来界定彼此的关系,她与秋蓉更像是仇人。
秋蓉不说话,尽力保持着镇静,她的那双手泛白开裂,是泡在水里的缘故。
“娘娘她很担心你,她收到你的信,承诺会带你出去。”她贴近秋蓉,用二人能听见的声调,小心叙说,远远看着,两人似乎在话家常。
“保重。”她一瓶护手霜悄悄塞进对方袖子里。
从浣衣局出来,身后的侍卫寸步不离的跟着,虽未发问,却将秋蓉的模样暗暗记下。
国相虽架空了朝堂,但在名义上不能入住皇宫,更别说处理后宫事务。
前朝国相代为监国,后宫是胡贵妃协理。
入夜落了锁,除皇帝妃子外,都要离开皇宫。
这个时节国相还要照老规矩办,是忌惮天下的悠悠众口。
相府规模宏大,保留着原始淳朴气息,府内的管事嬷嬷为她安排住处,鉴于她是胡贵妃身边的人,嬷嬷为她安排了房间,不必到下房去睡,而是紧挨着国相,方便夜里伺候。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歇息后,林婉云被叫起来,管事嬷嬷带她逛了园子,到府中各处走一遭,正厅是会客室,正堂后是祖宗牌位,左右两侧有东西厢房,马厩和游园配备完善。
管事嬷嬷统管阖府上下,并未有摆弄人的架子,十分好说话,细问才知道,原来家中的人丁皆是乡下人,做事淳朴,老实本分。
“这么一大家子,大人就没想过娶妻?”她跟在嬷嬷身后,八卦地问。
“说来也可惜,大人年轻的时候,家中贫寒,父母死得也早,不想着种地,成天念叨着读书。”管事嬷嬷边走边说。
百无一用是书生,林婉云好奇听着。
“幸得一女子,也就是如今国相夫人,愿意接济咱们国相,施舍口饭吃。后来两人看上眼,夫人就让大人都家里提亲,可长辈们见他身无分文,连聘礼都拿不出来,就把大人赶了出去。”
“后来呢?”
管事嬷嬷干脆停下来,招来小厮倒茶,两人坐在厅里,“还是咱夫人心善,偷偷给了银钱,让大人进城读书日后考取功名。”
“大人拿着盘缠,考了十多年,是在三十考中的进士,那时候放榜,大摆宴席赴任,一晃就是半年。”嬷嬷说得唾沫横飞,喝茶润嗓子。
“咱们夫人也守了多年,家里说了好几门亲事都不肯嫁,直到大人做了官,这才风风光光的成了国相夫人。”
林婉云的关注点比较奇怪,“考了十多年......”
有这样的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这也只是道听途说,也有人说大人一朝就中了榜,这些官场上的门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
“那夫人为何不在府中?”
悲从中来,嬷嬷叹息道:“夫人身子不好,娘家兄妹苛待,又一心一意守着大人,只要不死,每日就赏口饭吃,自从嫁进这府里,好日子没过几天,就......”
不胜唏嘘。
早知买官卖官风气盛行,却没想到这般严重,竟然耽误一个女子的性命,白白浪费了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