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从们带着烤好的干粮进来,先分发给主人和客人,许旻终于拿到吃的,分量却很少。
只有掌心那么大一块的干饼,还给他配了一碗热汤。
搭配的都是这个搭配,只是分量太少,许旻根本吃不饱。
晋无道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几名仆从,再发现明显身为男性的新嫁娘手里只有一小块干饼时,他故意表现出了自己的诧异。
那名分食物的仆从发现了他的视线,连忙解释道:“我们小姐胃口小,吃得少,又是千里迢迢地从云州嫁到慈州,哎,这一路更是没什么胃口,这点东西都不一定吃得下呢。”
他话还没有说完呢,许旻已经把手里那块掌心大的饼三、两口嚼完吞了,咕嘟咕嘟把热汤一喝,顺手就把空水碗递还给了他。
仆从:“……”
“看来小姐今天心情好。”仆从有些尴尬,却也并没有表示要再给许旻拿点吃的。
“我阿姐从小就这样,忧思过重,哎,从离开云州他就天天以泪洗面,饭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总是哭的累了,才睡会儿。”程君素说,“我也舍不得我阿姐,可我也不能把他一直留在家里……哎……”
若是不了解内情,或许还会觉得程君素是有感而发,可许旻之前就已经摸到了前情提要,在了解故事背景的情况下,程君素这个感慨,真是怎么听怎么奇怪。
她可是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杀手的,可为什么又不让自己一个杀手吃饱呢?都吃不饱,回头怎么杀人?
晋无道并没有继续追问,他善意的表示理解,哪怕他那敏锐的耳力,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新嫁娘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的声音。
但他的目的只在作者先生,既不好奇,也并不打算真正参与别人的故事。
一行人吃完饭,安排好值夜的人,这个时代的大家伙儿到这个点儿,差不多也就该歇息了。
晋无道出来的时候,是带了行李的,他从行李里拿出一件外套,搭在自己身上,就算是过夜的行头了。
比起他,程君素的准备就要充分很多,甚至还有毯子枕头、小铺盖等物件,且都是上好的东西,看得出来是价格不菲。
新嫁娘只在外面吃了个饭,松快了一下,就又被仆从送进了轿子里,起码里面既温暖又柔软,和破庙的硬地比起来,还算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整个破庙里,除了衣料摩擦、翻身挤压稻草的声音,就是柴火焚烧的哔啵声。
在这安静的氛围里,庙外却忽然嘈杂起来,这个平时根本没什么人的歇脚处,今天竟然迎来了它的第二波客人。
第二波行至此处的旅人,看起来要比程君素他们颠簸许多,面容也更加风尘仆仆。
打头的是个脚步虚浮的年轻人,眼下挂着黑眼圈,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他们应该已经看到了停放在庙外的马匹和担子,进门时却根本没管里面是否有人,一脚就踹开了掩闭着的庙门。
弹起来的门差一点撞到在门后休息的一个轿夫,那轿夫被吓了一跳,嘴巴蠕动着,似乎在说脏话,但有碍于主人家在场,以及不清楚对方的身份,所以没敢骂出声来。
晋无道多看了那个无声骂人的轿夫几眼,猜测着他的身份。
在那黑眼圈年轻人的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名表情平静,腰配着剑的中年人。
三人进了来,年轻人抬着下巴,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最后视线落在喜轿上。
恰好瞧见许旻偷偷拉开轿帘,许旻只露出个眼角,看到年轻人正在看自己,连忙放下了帘子。
年轻人登时眉毛一挑,露出一个轻浮笑容,语气挑逗地说:“呦,有个不安分的新娘子。”
程君素当即站起来,她没看许旻,只是伸手合上了轿帘。
其实不用她动手,许旻自己也正在放轿帘。
那轻浮年轻人的挑逗表情,看得许旻牙疼,仿佛刚刚吃饼的时候,不小心吃进半截蟑螂似的。
他那双眼睛长来干嘛的,看不见自己是一个男人吗?
不,就算自己是一个女人,都盖上红盖头了,也不该对着新嫁娘语言骚扰吧。
不不,就算不是新嫁娘,对着任何人,不管男女,都不该这样出言不逊。
不不不,许旻意识到,自己又忍不住把这些角色当成真正的人了,连忙晃晃脑子,把自己从这种代入感里抽离出来。
这种炮灰气质拉满的人,多半是要送的,今晚看来有个小剧情了。
嗯,对,他是作者,是旁观者,就该用这种态度看他们才对。
许旻自我劝说着。
他还没有意识到,自从被小笊篱伤到之后,他就总是在不经意地忘记自己身份,过于代入自己扮演的角色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