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庵主正在闭关,如今不见任何人,小孟大人还请回吧。”小尼姑双手合十,一口回绝了孟玺想要会面的请求。
连闭关的时间都是这么凑巧......
孙如月既然常来此处上香,和此处不少僧人应当是见过的,孟玺正想要打探情况,便被那小尼姑一盆冷水泼灭了希望,“孙小姐与其祖母常常来寺中居住,这里庙小清冷,香火不算旺,孙家老太太和孙小姐从来都是由庵主亲自接待,从来接送斋饭和我们打交道的是小姐身边的丫头。”
“原来如此,”孟玺沉酌片刻,接着笑问,“可是孙二小姐身边的留琴姑娘?”
小尼姑想了想,有些为难地蹙起眉头,“我记得那几日陪伴小姐的是她身边的拂玉姑娘。”
“小师父可还记得孙二小姐是什么时候回家的吗?”
时隔太久,小尼姑想了片刻,脸上有些赧色,这才答道,“我记得是十月初二,因为那日轮到我维护经书,我却不小心打了个瞌睡,被庵主责罚了。”
孟玺和乔珈又旁敲侧击了许多,见小尼姑所知实在是问不出什么,便干脆换了个话题,“我听说抱雪庵的景色十分有名,难怪孙二小姐和孙老夫人常在此处斋居。”
说起这抱雪庵的风景,小尼姑有几分得意,“抱雪庵的景色四时不同,最有名的还要数秋景,许多来到这儿的香客都称‘抱雪含秋’,正是此意,每到秋瞑之时,银杏铺地,山霞满天,真真是美极了,可惜现在是冬日,后山荒芜不少。”
“大人若愿意,后山还有许多处天然温泉,专供贵人冬日疗养最为适宜。”
孟玺一愣,“银杏?”
“正是啊,后山上遍植银杏树,其中有棵百年的银杏参天,据说是初唐时植下,因着岁月迁徙,那两棵树长着长着竟合为一棵,大人您说岂不是奇事?”
正殿神像前的香炉里,香灰积了一座,殿内闷得人身上不由出了一层薄汗,就连外袍上都沾带了香火的味道。
孟玺受不了这恼人的气味,几人出了正殿就往后山去,果不其然轻易就找到一棵叶片落尽的参天祈愿树,恰好迎面吹来一股风,将树上的祈愿牌磕碰得哗啦哗啦响。
孟玺觉得头上一凉,下意识伸手去拂,原来是树枝上被带落的雨粉。
最近京中时气不好,不是雨就是雪。
祈愿银杏树下头有块石碑,上头刻着五律,不知何人所提,诗曰:
“寺内双银杏,传为小衲植。
初时羞怯怯,今日爱痴痴。
永作合欢侣,岂为负义儿。
人间能比否?直是感人诗。”
看着石碑上的诗文,朝露道,“留琴九月二十六陪伴孙二小姐上香祈愿,当晚便携财物伙同他人私奔,可薛猎户十月三日才在山中遇害,那时孙二小姐早已离开抱雪庵,返回家中,从时间上看,此事同孙二小姐并无干系,衙门发现了留琴的尸首,又或许留琴同亓管事二人有私,才致使玉佩流落,想来就算是那亓管事真做了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也还没胆大包天动到官家小姐头上。”
乔珈看着孟玺,也悄声道,“此事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亓管事手上固然不干不净,可这两件事之间也许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薛猎户遇害,途中又遇歹人,反倒害得石玉娘子多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唯独筚路默不作声,孟玺看他一眼,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筚路闻言,扭过身十分正色道,“方才我听那小尼姑说抱雪庵中素面还有酸豆角馅儿的菜包味道一绝,眼下看来这两桩案子无干,来都来了,不如我们吃口东西再回府?”
孟玺久久地凝视着这棵银杏树上的木牌,久到跟着的几个人脖子都开始酸痛了,这才听他说,“你说得对,来都来了,不如添些香油再走吧。”
表心意的时候,换了个没见过的尼姑,较方才那个瞧着更加稳重些,他摸出几个钱,客气道,“庵堂的日子清苦,我等添过香油,还想劳烦小师父借一样东西......”
乔珈翻着那女尼许久才找出的功德簿,纸页都已经泛黄,上头记载的都是历来有名有姓的香客捐添香油的数额,往上甚至可以追溯到十年之前,却不明白孟玺花钱要这东西做什么。
孟玺接过,向前翻了几页,“根据这功德簿上记载,今年九月廿六,宛宁县孙氏曾来庙中还原并添了一大笔香油。”
说罢,他又往前翻动几页,垂下手喃喃道,“果真是这样......”
乔珈探头一瞧,那功德簿上赫然写着:七月七日何汶白捐赠香火白银五百两。
而那一行字紧邻的便是:七月七日宛宁县孙氏捐赠香火白银五十两。
筚路道:“难不成何二爷也曾来过这间尼姑庵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