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米诺追上来,一句话也不说,别扭地把洗干净的积木塞进他的口袋,趁他发愣贴了一下他的脸,在他脸上“吧唧”一口,留下属于小孩子的口水印。
他更讨厌米诺了,反感这个单纯可爱的弟弟。
米诺到上学的年纪,和斯伯伦就读同一所首都贵族小学,约好同他一起上学。沾米诺的光,斯伯伦第一次见到母亲出现在送他上学的车上。
第一次上学的米诺坐在中间,而斯伯伦和母亲坐在两侧。母亲全程关照米诺,几乎没看斯伯伦几眼。
斯伯伦想起自己入学那天,车上只有他和司机,他安静地靠在车窗上,全程没吭一声,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失去快乐的童年。
米诺和懂事的Beta截然不同,一路哭闹,时不时抽泣,把Omega的娇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斯伯伦在脑中计算数学老师单独布置给他的题目,被旁边人吵得脑壳疼。母亲却始终温柔耐心,不断地说好话哄米诺,还喂对方吃没来得及在家享用的早餐。
他从未见过Alpha母亲如此柔和的一面,如果他现在吵着不去学校,母亲恐怕会丢给他一句“你自己看着办”。等米诺到他这个年纪,母亲真的忍心放任教育专家给米诺安排课程,占走所有休息时间吗。
斯伯伦没见到弟弟成长至他的年纪,米诺就出事了。
得到米诺获救的消息,他一下课就狂奔到电话亭,和母亲通讯,请求对方让老师批准他休假一天,他想回去看望重伤的弟弟。
他没想过,母亲会拒绝。电话传来对面冷漠的声音,说他处于人生的关键时期,需要留在寄宿学校专注学业,米诺有他们照顾,叫他不要挂心这件事。
斯伯伦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拿着电话愣住。
欧铂、艾丽莎,甚至大姐塔蒂亚娜都有赶回去陪着米诺,为什么唯独他不用回去?他悲观地想,是不是哪天米诺去世了,他也要考试后才能收到消息,连弟弟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嘟,嘟,嘟……”他抖着手,听见电话发出被挂断的提示音。后面的同学挤进来,催促道:“你好了吗?”
母亲为继承人挑选的寄宿学校相当严格,他们能和家人通讯的时间非常短暂。他不得不把电话交到下一位同学手中,浑浑噩噩地离开电话亭。
年纪尚幼时,他仍会牵挂家里的事。当他成年时,他早就明白,执政官家庭只是一个散装家庭,他们不是真的家人。
在母亲眼中,只有米诺是她的孩子,其他人都仅仅是工作与职责。
他习惯戴着成年人得体的面具,和其他人维持体面的利益关系。他再也不会站在阴暗的角落,而是到人群的影子里,享受顶尖的财富、权力与名誉。
他会成为执政官,代表Beta立在最高处,来自同一利益集团的母亲必须支持他。
然而,在他获选之前,母亲发现没有其他人在首都星区,喊他去陪米诺复诊,他不得不推掉所有事情,去履行哥哥的职责。
他提前坐在车里等对方,没想到无人通知弟弟这件事。
米诺拉开车门,猛地看见他,呆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好像看见一位陌生人坐在自己的车里。
对方想向他打招呼,张嘴没发出声,大概不记得该如何唤他。米诺已经过了乖巧喊“哥哥”的年纪,最终干巴巴地问:“斯伯伦,今天你来送我?”
斯伯伦点点头,低头看自己的光脑,没多做解释。
去医院的路上,米诺肉眼可见地不安,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导致斯伯伦心烦意乱,看不进资料。他偏过头,假惺惺地问道:“你怎么了?”
“额……”米诺停下来,规矩地缩到座位里,和他解释道,“复查会不太舒服,我有点紧张。”
他陷入沉默,许久后觉得自己该说点话,无意识道:“作业完成了吗?”说完,他发现自己变成了讨厌的人,厌恶的欧铂过去就经常对他说这句话。
“我没有作业。”米诺理所当然地说。斯伯伦有时会嫉妒对方,羡慕他生活轻松,不用接受高压的继承人训练,嫉妒对方永远有任性的资本。
他嫉妒米诺,恨弟弟分走所有人的爱。当然,他也和其他人一样,爱着米诺,忍不住注视对方。
因此,在他发现米诺身上有Alpha标记的那一刻,他出离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