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奥诺雷街的裁缝铺内,林岚正在艾洛伊丝的帮助下试穿半月前预订的骑马装。
立领、垫肩、多排金属纽扣、修身西装式剪裁,真是帅到了骨子里。但下半身,里面紧身长裤,外搭及踝长裙。林岚有些遗憾,如果不是为了社交需求,她真想来一次裤装革命。
试衣后,林岚开始查看裁缝店的布料。她指尖抚过一匹皇家紫绸缎,布料在橱窗斜射的晨光中泛着光泽——这是贵妇们追捧的“砷紫”,巴黎的最新潮流。
“夫人眼光真好,”裁缝店老板在一旁恭维“这料子费人工,产出少,现在价格都翻倍了……” 林岚收回手。
砷紫是种含亚砷酸氢铜的毒染料,费的人工可是一条条女工性命。而天然紫染料,她在怀特寄来的《英国纺织业年鉴》染料章节中看到过:每盎司价值等重黄金。
相比之下,帕金的馒头染料工业化后,预计成本百分之一不到。她对年轻化学家的实验成果更加期待了。
帕金的小型实验室在圣日内维耶图书馆的地下。小小的房间像石砌的棺材,只在朝街的墙面上方有个两尺的气窗。
林岚被帕金的助手莫尔领到实验室时,帕金正用曲颈瓶蒸馏煤焦油。他的实验袍下摆已有几处被化学药品腐蚀出的蜂窝状孔洞。手中的曲颈瓶腾出紫色的苯胺蒸气。
室外的光线从气窗的铁栅栏挤进来,点亮了实验室上方凝成的紫云,几支玻璃器皿间折射出细碎的虹彩。林岚一瞬间惊呆了,这是什么魔幻的魔药学现场!
帕金踮脚去够橡木架顶层的烧瓶,皮鞋底打滑,险些撞翻正在咕嘟冒泡的不知名器皿。
“小心!”
年轻的化学家腼腆地笑笑,将盛满紫色结晶的蒸发皿轻放在珐琅台面上。
林岚凑近观察,鼻尖几乎贴上冰冷的玻璃。1857年的实验室没有任何安全规程,苯胺蒸气与硝酸混合的刺鼻气味让她眼眶发酸。
“您需要搬到郊外去,还有通风系统!一定要有通风系统!”
帕金连忙摆手,掏出一沓边角浸过试剂的笔记,“我只需要两千法郎改进设备。”“现在的烧瓶都是二手货,上周还炸了支蒸馏管……”。
这时,助手莫尔在角落剧烈咳嗽起来,手中的试剂在晃动中洒在《化学哲学原理》书皮上。林岚抓起他的手腕——指甲已经泛出青灰色。她想不起来这该是砷还是汞中毒的症状。
“从今天起,你们每天必须喝两升牛奶。”她拿出笔开始补充预算列表,“再加一盎司酵母——别问为什么,就当给魔鬼交保护费。”
这个时代的科学家对实验的危险性毫无所觉,甚至经常在实验设备旁用餐,中毒事故频发。她记得前段时间还看到一篇期刊,内容竟然是劝告实验室人员“勿将三明治与砷制剂混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