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午两点前,利物浦需要向我们同步库存数据。”林岚将时差表推到怀特眼前。
怀特看着时差表,瞳孔收缩,来之前,他就听雷蒙说过这位隐藏在幕后的传奇寡妇。这个时代的套利者们还在训练信鸽传递股价,而眼前的女人已经把大西洋两岸的时差当成了任意切割的蛋糕。
雷蒙适时递上雪茄,火星在古巴烟草的馥郁中明灭。怀特承诺到:“我的人会在利物浦港口蹲守,数据一出,立刻发报。一定会比交易所的电报更早到达。”
“那就祝我们在期货市场撕开一道血口。”林岚举起手中的东方瓷茶杯。艾洛伊丝适时端来镀银锡盘,羊皮纸上的合作契约已拟好大半。
怀特咬开钢笔帽,硫磺蓝的墨水在契约上洇出花体签名,“愿上帝保佑狡猾的法国佬。”
两周后,巴黎电报局。
惠斯登电报机在隔间里咔嗒作响,报务员将加密电文递给等待的艾洛伊丝。女仆接过电文,急急登上马车,拿出密码本开始转译。
当马车到达证券交易所门口时,她刚好完成这项夫人交代给她的新工作:“美棉一百零七万包,印度棉二十九万包。”
雷蒙接过纸条,神情激动,这将是比去年8月更大的跌幅。巴黎的钟摆指向两点零六分,而利物浦的交易所才结束午间休市,港口的最新数据甚至还没开始发送。
“全数买入里昂生丝空单!”雷蒙冲向交易窗口,纸条在汗湿的掌心攥出褶皱。
第二日开盘时,林岚已经再次变装坐在二楼的贵宾室,准备看着第一场由自己策划的,没有电子屏幕,也没有自动交易系统的19世纪信息战。
9点10分,她听到那位熟悉报价员攀在铸铁栏杆上嘶喊:"巴黎-里昂铁路公司,开盘价一百四十法郎!"交易池议论纷纷,最近PLM公司的股价开始加速上涨,比去年已经涨了超过60%。但离林岚的收割位置还有距离。
10点05分,电报员译出第一条利物浦电报。10点10分,里昂生丝大幅跳水,这是雷蒙去年的套利教学带来的变化。
下午收盘前,雷蒙平掉三分之一空单。此时里昂生丝已经跌了8%。五倍杠杆将8%的跌幅发酵成40%的收益,结算单上的数字泛着黄金的诱人气息。
夕阳将书房染成琥珀色,林岚的羽毛笔尖在账本上不断记录。艾洛伊丝无声地添茶,女仆裙摆扫过波斯地毯上散落的《经济学人》。最新一期出现了一篇预警文章:“大西洋西岸的经济危机正向欧洲大陆蔓延”。
“听俱乐部的朋友说,那位美国佬,霍尔特,搞了一批要紧货。”雷蒙斜半躺在扶手椅中,金丝眼镜链垂在皱巴巴的领结旁,“他的走私船今晚会在勒阿弗尔卸货,据说有批‘特殊货物’,军火贩子们都蠢蠢欲动。”
林岚白了他一眼,今天的收益让这位年轻的经理人有点膨胀了:“东西给你敢接吗?接了保得住吗?”
雷蒙讪笑,以他的能力和父亲前“皇室财政顾问”的余荫,可不够格让他碰这些敏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