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素听着这些话,心中百感交集,她想,或许老天爷终究还是眷顾她的,让她遇见了这样一个全心全意对她好的人,并将他带到了她的生命里。
她默默地祈祷,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再长一些,再久一些,与燕绥之相处的每一天,都是她最幸福的时光,幸福到让她甘愿沉沦,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但上天似乎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在第三个月“牵枝引”发作的那天,怀素早早便回了房,她生怕被燕绥之察觉,毒发前特意将门插好。
彼时,她蜷缩在床上,浑身不适,忽然听到窗边有响动,以为是“蟁”过来给她送解药,可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开口,便虚弱地唤道:
“蟁,是你吗?”
“怎么不说话?”
沉默中,时间一分一秒就这样过去,怀素渐渐意识到,来人绝对不是‘蟁’,她忍着剧痛,苍白的脸色因痛苦而扭曲,额头满是虚汗,她忍着疼痛艰难起身,由于眼前一片漆黑,她只能靠双手在虚空中摸索前行。直到触碰到一双冰凉而颤抖的手,她才终于停下动作。
怀素的声音几不可闻,若非刻意倾听,几乎难以捕捉。那声音里还夹杂着一抹忐忑不安:“燕绥之,是你吗?”
时间仿佛凝滞了许久,她才终于听见回应,来人果然是燕绥之,可他的声音里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哽咽,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她能听出他的声音里夹杂着后怕。
他说:"怀素,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这是第一次,燕绥之这样郑重地喊出她的全名,而非平日里亲昵的“狐狸”,怀素能感觉到他的愤怒,那种压抑却炽烈的情绪,透过声音直击她的心底。
此刻,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连开口说话都显得吃力,但即便如此,她仍旧努力抿住嘴唇,不愿两人之间有任何误会,她很珍惜和燕绥之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于是,说道:“燕绥之,你对我来说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很重要吗?”他反问了一句,语气里满是苦涩,“可为什么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我对你来说,难道就这么可有可无吗?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燕绥之眼眶泛红,语气里满是质问和心疼,他知道怀素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但他仍无法理解,为何她要将一切隐瞒下来,看着她如今虚弱不堪的模样,他甚至不敢靠近,生怕自己稍一用力就会让她承受不住,昏死过去。
这一刻,燕绥之甚至觉得是他自己没用,才会让怀素如此不信任他?中了毒也不告诉他,他是很气怀素,但更多的是心疼,这是他最爱的狐狸啊,疼在她身,痛在他心,这也是他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哭,还是一个没有良心的女人。
怀素明白燕绥之是在生她的气,她不愿他误会,急切地拉住他的手,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哽咽着解释道:“我瞒着你,并不是因为不信任你,而是不想让你为我担忧,燕绥之,我真的没事,这种毒虽然厉害,但并不致命,而且公子每个月都会派人送来解药,只要按时服用,第二天就能恢复如常,所以,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燕绥之望着怀素泪眼婆娑的模样,心中一阵叹息,他对她实在是无可奈何,更别提生她的气,此刻满心只剩下疼惜。
他小心翼翼地将怀素抱起,又温柔地将她安置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随后,他坐在床边,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指尖触及那冰凉的肌肤,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送解药的人呢?怎么没来?”
解药迟迟未到,怀素心中也能料到缘由,无非是公子鬼卿对她的警告,她清楚自己与燕绥之的事,迟早会败露,只是没料到会这么快被发现。
她觉得自己大概往后都不会再有这所谓的解药了,公子鬼卿绝不允许有人背叛他,此毒虽不致命,但若无解药,随着时间推移,发作的时间只会越来越长,直到彻底失明,直到周身奇异香味长久不散,她最终可能会因剧痛,被活活折磨而死。
虽说这是最为糟糕的结局,但怀素不愿让燕绥之为她担忧,并非她不想告知他,而是她着实不愿见到,燕绥之因她而去做一些伤害自身的事,这是怀素所不愿,也不想见到的结果。
她出声回应他:“可能是公子忘了吧,没关系,只是一次不吃而已,就算没有解药,明日也会好的,只是身体会虚弱一些,你别担心。”
怀素不知道燕绥之有没有相信她的话,但他确实不再纠结此事,而是将话题转向别处,怀素听到他再次开口。
他问:“这是什么毒?”
她道:“牵枝引”。
燕绥之知道这毒是谲诡城独有的一种毒,毒虽不至死,但只要是毒,又有几个不折磨人?不会残害身体?他眼神突然变得幽深可怖,双手紧攥成拳,公子鬼卿好的很啊!他怎么敢如此伤害他的人?
怀素因为失明,此刻完全察觉不到燕绥之眼神中的可怖,那是一种恨不得立刻置人于死地的愤怒。
可他即便眼神再可怕,他对怀素说话的语气却依旧温柔至极,唯恐吓到她半分,他关切地问道:
“狐狸,很疼吗?”
“你别怕,我这个人很擅长用毒的,解药我一定会帮你研制出来,相信我,就算我不行,我也会给你找最好的医师,一定能把你身上的毒解了。”
怀素听着他的声音,微抬起头看着他,虚弱地笑了笑:“燕绥之,我不怕的,你也别怕啊。”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接着轻声说道:“燕绥之,我好疼啊,你能搂搂我吗?”
这是怀素第一次向燕绥之撒娇,燕绥之听后,毫不犹豫地躺到床上,轻轻将怀素拥入怀中。
“当然可以,你就算让我搂一辈子我也愿意。”
怀素微微一笑,一辈子太漫长,她不敢奢求,只是在他唇角轻轻一吻,刚想退开,却不料这一举动彻底点燃了燕绥之,他小心翼翼地搂着她,生怕弄疼了怀里的佳人,却还是加深了这个吻,缠绵悱恻,难分难舍。
一吻结束后,燕绥之的下巴抵在怀素的头顶,呼吸尚未平复,胸膛起伏不定,嗓音低沉沙哑。
“狐狸,别再勾引我了。”
“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那样他可就太禽兽了。
怀素听到这话,脸颊顿时绯红一片,他这人怎么什么话都说,于是小声反驳道:“我…我才没有勾引你。”
燕绥之忍不住轻笑出声:“还说没有?你本人就对我是最大的诱惑,你现在这幅身体,我可不想伤害你,乖点。”
“歪理!”怀素小声嘀咕着。
经过这番胡闹,怀素一时间竟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燕绥之也一改刚才的沉闷,心情好许多,两人再次相拥在一起。
不久之后,困意袭来,他们便在彼此的怀抱中沉沉睡去,一室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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